孟昉緩緩睜開朦朧的雙眼,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這三十二年間,自己從未有過如此酣暢淋漓的睡眠體驗。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腔中充盈著滿滿的活力與生機,仿佛所有的疲憊與憂慮都隨著昨夜的夢魘一同煙消雲散。
孟昉坐起身,輕輕地轉動了下頭部,頸部十分輕鬆自在,久坐造成的脖子僵硬感不見了。身體出乎意料的輕盈,好像每一個細胞都沉浸在一種難以言喻的愉悅之中,宛如久旱逢甘霖的大地,終於迎來了滋潤與勃勃生機的複蘇。
奇怪,為什麼整個身體就好像重獲新生了一般?
孟昉對自己的健康狀況很有數,雖然沒有小病小災,但也絕對是典型的亞健康狀態。偶爾她就會覺得身體有點不適,但又說不出來具體哪裡不舒服。
但現在,孟昉感覺自己健康強壯得像匹馬。
隻是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會有這種功效嗎?
翻身下床,孟昉習慣性地伸手去取掛在衣架上的棉質家居服大衣。但很快,她便察覺到房間裡並沒有那麼冷,而是一種對自己來說都算相當宜人的溫度。
好像有點不對勁。
孟昉快步踏入客廳,目光瞬間被窗台上的一景所吸引——兩隻精致的花瓶靜靜地擺放著,一瓶中盛開著鮮紅的秋海棠,另一瓶則是橙黃色的丹桂花。一陣淡雅的花香輕輕拂過鼻尖,讓人心曠神怡。
自從周子力死後,自己再也沒搞過這些插花了。所以,這兩瓶花是從哪來的?
孟昉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她將兩個瓶子挪開,猛地推開窗戶。
一股清新而略帶涼意的秋風拂麵而來,如同一汪清泉般瞬間喚醒了孟昉還沒完全蘇醒的感官。她定睛望去,眼前豁然開朗,隻見一幅絢爛多彩的秋景畫卷正緩緩鋪展,美不勝收。
金黃色的落葉宛若翩翩起舞的蝴蝶,在輕柔的微風中飄落,鋪滿了樓下蜿蜒的小徑,與遠處那片層林儘染、五彩斑斕的山巒交相輝映。天空呈現出一種湛藍如洗的清澈,幾朵白雲悠然自得地飄浮著。清晨的陽光溫柔地灑在孟昉身上,帶來一陣暖洋洋的舒適感。
自己難道還沒睡醒?
孟昉皺起眉頭,揉了揉太陽穴,心中湧起一絲疑惑。她依稀記得,昨天的天氣與這般明媚大相徑庭,甚至可以說,記憶中已經很久沒有過如此完美無瑕的好天氣了。
研究所坐落於北方,本就寒冷的氣候再疊加灰霧對環境造成的影響,使得這裡幾乎每日都籠罩在陰冷之中。日間的最高氣溫勉強徘徊在五度上下,而到了夜晚,最低氣溫更是會驟降至零下十度,令人倍感刺骨。即便偶爾有陽光穿透雲層,其暖意也顯得微乎其微,難以驅散周遭的寒意。
早在八九月份,附近的樹林便早早地卸下了綠裝,葉子紛紛凋零殆儘。進入十月後,連那些本應四季常青的樹木也未能幸免,開始落葉紛飛。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樹林變得光禿禿的,一片蕭瑟,宛如末日降臨一般,搞得當時所裡人心惶惶。
而且根據巡邏隊的消息,彆說是候鳥,就連很多動物都開始向相對溫暖的南方遷徙。這一現象引發了研究所內部的激烈討論,關於是否要將研究所搬遷至更南的地區以躲避嚴寒,成為了眾人關注的焦點。然而所裡最終未能達成一致的結論,搬遷之事也就此擱置。
就算氣候在一夜之間發生改變,那些早就掉完葉子的樹林又該如何解釋?總不可能短短一晚上樹葉就重新長回來了吧?
這是毫無疑問的異常狀況。孟昉抬起手腕,準備用手環呼叫史岩過來。
“咦?手環呢?”孟昉低頭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心中不禁生出一絲疑惑。她努力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何時將手環取了下來。
自從戴上這個特殊的手環以來,每次需要更換電池時,史岩都必須在場監督。孟昉也不會私自取下手環,因為一旦她這樣做,手環會立即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然而,除了監視功能外,手環也具備普通手環的所有實用功能,如監測心率、評估睡眠質量等。隨著時間的推移,孟昉也早已逐漸習慣了手環的存在。
既然自己沒摘,那手環去哪了?
孟昉迅速回到床邊,開始仔細搜尋床單、枕頭旁以及床頭櫃的每一個角落,但手環並不在那裡。她又跑到客廳的辦公桌和衛生間找了半天,卻依然沒有找到手環的蹤跡。
我真的戴過什麼手環嗎?這個念頭突然在孟昉的腦海中浮現,如同一片陰雲般揮之不去,久久地縈繞在她的心頭。
手環是什麼外觀?什麼顏色?有什麼功能?
隨著時間的緩緩流逝,孟昉對那隻監視手環的記憶逐漸變得模糊起來。她反複思索,甚至開始懷疑起自己,是否真的曾經佩戴過那樣一個東西。
話說回來,史岩又是誰?這個名字雖然有些耳熟,但這個人的麵容、說話的聲音和他做過什麼事,自己已經完全沒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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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昉茫然地坐在床邊,心中充滿了困惑與不安。她的記憶仿佛出現了裂痕,昨天的經曆變得既模糊又虛幻,如同夢境一般難以捉摸,卻又隱約感覺那一切確實發生過。
難道是自己發瘋了?大腦確實是個複雜而神奇的器官,有著超乎想象的塑造力。它不僅能夠解讀來自外界的信息,還能在某種程度上“創造”現實。視覺、觸覺、聽覺乃至味覺,這些人類感知世界的窗口,無不受製於大腦的調控。
在某種特定情境下,大腦甚至能夠欺騙人類,讓人們“看到”或“感受到”並不存在的事物。這種自我欺騙的可能性,讓孟昉不禁對自己的記憶產生了更深的質疑。
孟昉暗自思忖著,不由自主地走到辦公桌前緩緩坐下。她翻開工作筆記,一頁頁仔細查閱,希望能從中發現些許不尋常的線索或跡象。
關於灰霧的研究筆記依舊如常,詳細記錄著各項數據與觀察結果。然而,當孟昉翻到筆記的最新部分,準備查看火星計劃的內容時,她驚訝地發現,所有與登陸火星相關的工作記錄竟然蕩然無存,仿佛這個計劃從未存在過一般。
不過也是,以人類目前的科技水平,哪裡能上得去火星真的上不去嗎?自己怎麼記得,不僅上去了,並且參與行動的宇航員都已經死了?
混亂的記憶如同潮水般衝擊著孟昉的思緒,讓她感到一陣頭痛。自己的思維仿佛穿越了一般,來到了一個與她所知截然不同的世界,這裡的曆史走向、事件發展都與記憶中的大相徑庭。
難道是在幻覺之中?感覺並不像。對於進入幻覺這件事,孟昉可以說已經輕車熟路了。
起初,孟昉如同被無形之手束縛在電影院的座椅上,隻能被動接受幻覺中一幕幕場景的展現。但漸漸地,她發現自己能夠微微地調整視角,儘管這種移動異常緩慢且費力。
隨著時間的推移,孟昉在幻覺世界中的活動愈發自如,速度也顯著提升。更令人驚奇的是,除了最初便具備的視覺外,她還逐漸恢複了聽覺與嗅覺,使得幻覺中的世界變得更加立體與真實。
可能因為沒有物理實體的原因,孟昉在幻覺中觸摸和品嘗任何事物的嘗試均告失敗,她隻能被動地接收信息。
孟昉輕輕撚下一小片丹桂的花瓣,放入口中細細咀嚼,瞬間,一股淡雅的苦澀味在口腔中彌漫開來,充盈著每一個味蕾。
五感俱在。難道說自己的幻覺又增強了?
孟昉確實切身地體會到自己在幻覺中能做的事越來越多了,比如之前她就在窺視李寄秋時提醒對方附近有怪物,而對方似乎也聽到了自己的說話聲。
隻不過從李寄秋緊張的反應來看,自己的聲音大概率不是原本的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