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愈加生氣，每天都要把他娘揍幾頓，他娘雖然傻了，卻還是凶悍的，被打了幾次後，紅著眼睛就用刀將他奶給砍了。
於是他奶成了殘廢。
一個傻子，一個殘廢，再加上他這個小孩兒，以及繈褓中的嬰兒，誰都知道他們活不長了。
他奶那天破天荒地花了大價錢跟村人買了玉米、土豆和肉，燉了香噴噴一大鍋。
他娘現在是傻子，也不怕燙，衝過去就撈起來吃，他奶也沒阻止，給他們一人盛了一大碗。
他奶和他娘都吃得滿嘴流油，仿佛吃了這頓就再也沒下頓了！
他了解他奶，這是要把他和他娘賣了呀！
心中打鼓了好久，他終於伸手端起了碗。
賣就賣吧，不管賣到哪兒去，總不會比他們家還差吧？
劉嬸兒闖進來時，他奶正將一塊肉嚼碎了喂給他弟弟。
然後他就看到他奶和他娘眼睛嘴巴裡都流出了血……
後來他才知道，他奶跟路過的販子買了大量的耗子藥，劉嬸兒從販子那裡得知後覺得不對勁兒，這才專程到他們家來看看。
原來，他奶不是要把他和他娘賣了，而是要拉上他們一起死呀！
他奶和他娘沒救過來，他和他弟因為吃得不多，保住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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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人幫著將他娘和他奶埋了，又給他送了些紅薯和土豆。
人都散去後，他蜷縮在黑漆漆的炕上，有些羨慕在一旁哇哇大哭的嬰兒。
當嬰兒真好呀，餓了不高興了就哭，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沒過兩天張家來了兩個下人，說她們夫人心好，給他弟弟在隔壁縣城找了戶好人家，以後不用挨餓受凍。
他趕忙問“我呢？有沒有說要把我帶走？也找人把我收養了吧，你去給張氏說，我給她當兒子……不，當下人也可以，跟你們一樣，求求你們了……”
兩個仆婦扯開了他的手，徑直抱著他弟弟離開了。
從那以後，他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一個了，靠著村裡人時不時地給個土豆、紅薯，撿人家的爛菜葉子過活。
常年忍饑挨餓，又生活在潮濕陰暗又四麵透風的破茅屋裡，他整個人都像被抽去了生氣，變得麻木又遲鈍。
他看到成群成群的官差老爺去了張家，看到他們敲鑼打鼓放鞭炮，看到那些曾經隻在說書的口中聽過的大老爺圍著張氏和她的一雙兒女打轉轉，態度無比恭敬……
後來聽說那個野崽……不，不能再叫野崽子了，村裡人都說了，人家現在是皇帝欽封的王爺！
王爺呀，這也是曾經隻能在戲文裡聽到的稱呼！
張氏也成了什麼誥命夫人，連她女兒都被封了郡主！
村子裡蓋了一大片的山莊彆院，張氏一家人都住了進去，聽說這是皇帝賞賜他們的，光是仆人和拿刀的護衛都比他們幾個村子的人加起來還多。
他腦子裡莫名就浮現出曾經父親在看書時感歎的兩個詞烈火烹油、潑天富貴！
他當時不懂這兩個詞的意思，如今看到了，也就突然明白了。
他一直在找機會。
終於，在一個春日裡，他見到了出來放風箏的周小魚，哦，現在是張小魚了。
張小魚一身淺綠綾羅，頭發梳成他沒見過的樣式，點綴著兩顆鴿子蛋大小的珍珠，整個人粉嫩明豔，若不是聽路過的村民跟她打招呼，他險些沒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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