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梁國使者再次請求覲見耶律德光,被契丹官員借口攔下,使者眼瞧完不成使命,無奈何焦急萬分。
而此時,耶律德光正安坐在汗帳裡,聽三名漢族官員滔滔不休,所講皆是中原的文化風土。講到西晉五胡亂華時,耶律德光笑道“看來中原皇帝,也絕非隻有漢人才能做得。”說罷,見三個官員俯首低眉,不作回應,便又問道“依你們看,漢人與我狄族相比,到底誰優誰劣?”一人答道“如天之晝夜、地之南北,迥然不同,難分優劣。”耶律德光聞言,麵露不悅,說道“你的意思是,胡漢有彆,本汗做不得漢人們的皇帝?”官員趕忙解釋道“臣的意思是,若論牧民安邦、治學修文,漢族傳襲千年,已自成體係,可比起勇武膽略、戎馬天下,漢人是遠遠比不上狄族的。”耶律德光回嗔作喜,說道“正因如此,朕才要傳召你們,教我中原漢人的禦民之術。”
話音未落,帳外傳來輕嗤之聲。
“誰在那兒?!”耶律德光大怒,侍衛急忙尋聲上前,將那人拿住,須臾押進帳來。
“抬起頭來。”
耶律德光見了那人,不禁一怔,仿佛在哪裡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可汗當年還是夷黎瑾世子的時候,我們便有見過,如何記不起來?”
“是你?!”
耶律德光終於認出了鈺澄,隻是心頭的疑雲更甚。
“你不在中原道觀裡修行,跑到朕的金帳外竊聽,卻是為何?!”
鈺澄揖禮道“眼下契丹國正遭逢大劫,貧道與可汗既為故人,自然不忍可汗蒙難,故特來相助。”
“哈哈哈——“耶律德光大笑道“我大契丹幅員遼闊、兵馬足壯,哪兒來的劫難?!”
鈺澄道“可汗收了梁王的禮物,卻扣押使者,不肯發兵晉陽,如此得罪於梁王,這難道不是引火燒身嗎?”
耶律德光聞言大怒,拍案而起,叱道“朕是大國之主,豈能怕他?”
說罷便叫人將鈺澄推出斬首。
“轟——”
不知何處風吼,鈺澄抬袖之間,侍衛早被掀翻在地,耶律德光被這一幕嚇得怔忡時,鈺澄早上前一步,兩臂伸於前拱手深揖一禮,並道“常聽說契丹皇帝雄踞漠北,自視甚高,將中原列國看作無物,貧道本來不信,故而試探,今見陛下居然不懼梁王,才知威名不虛。適才言語冒犯,懇請恕罪。”
耶律德光見此情形,即拂手命侍衛退下。得知鈺澄已經做了梁國的國師,這行專為聯合出兵而來,耶律德光道“當年,先王曾與李克用在天神麵前立誓,結為兄弟,彼此並無敵對之舉,朕登基至今,晉陽李氏也一向不曾侵擾,如今豈能因梁王的一句話,便叫朕興不義之師。”鈺澄聞言,咯咯一笑道“陛下以晉陽為朋友,卻不知晉陽早視陛下為切齒拊心之賊。”
耶律德光大惑不解。
“難道陛下沒有聽過,李克用臨終時曾反複叮囑後人三件事,分彆是平燕、滅梁、征討契丹,如今李存勖羽翼未豐,尚且東入趙地搭救王鎔,南攻潞州連克二郡,沙陀人這般凶悍,等待其強盛起來,大契丹稱霸中原的宏願非但要變成泡影,就連陛下你能否偏安大漠,都未可知曉。”耶律德光不以為意,答道“你這些說辭,梁王派的使者已經對朕說過許多次,朕的身上有天神的力量加持,凡事自有聖斷。”他說這話時,心裡尋思道“多半是危言聳聽,朕豈能輕易受製於人。”
鈺澄見說他不動,便假意告辭,臨出大帳時,回頭說了一句“貧道來時,見晉陽城張燈結彩,打聽才知,是李存勖的妹妹天水郡主即將大婚,陛下與李氏交厚,想必也早就收到晉陽的喜帖了吧。”
“天水郡主”
耶律德光反應了一下,急忙把鈺澄叫住。
“你說的是,李克用的女兒?!”
“不錯,說來也巧,她所嫁之人,陛下應該認得。”
“是誰?”
“姓嵇,單名一個昀字。”
耶律德光聞言一怔,卻不知這正在鈺澄的意料之中,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我還聽說這嵇昀早年娶過一妻,後來死了,天水郡主身為金枝玉葉,反不嫌棄,堅持下嫁,此人的福氣果真叫旁人羨慕。”
耶律德光聞言臉色鐵青
另一邊,嵇昀等人趕路少歇,終於到了棲霞山腳下。
嵇昀囑咐隨行幾人,周大俠的師父文娛老者乃是世外高人,稍後見著,務必謹言慎行,萬不可失了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