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聖皇太後月初有夢見宋人書畫千裡餓殍圖,被驚醒,覺得是上天給的啟示,於是讓我多帶點錢,到山東來保祖籍平安,我想一個羊也是放,兩個羊也是趕,三個羊肯定就是賠點錢,湊出二十萬銀元來,找您來想辦法了。”王憲繼續把天人感應一說扔到孫太後頭上,反正沒人能去求證,反而會留好名聲。
“你想我怎麼做?”隻要師出有名,陳豫這裡就沒什麼問題,還要講究方式方法。要不然自己一個坐鎮運河的總兵突然拿出錢來,朝廷還不以為要招兵買馬了?
“前期的十萬元,都用來買糧食,您是對臨清熟悉找一個倉庫存著,若是真的有天災再決定怎麼用。過幾日我讓人再送十萬到臨清,若是災民太多不好安置,就趁著有天災,磚價便宜,再給臨清修個外城,把倉庫、碼頭、運河、鈔關都圈到外城之中,這樣進京的大動脈就有更好的保障。”王憲把自己的想法跟陳豫說了一下。
“你確定會有天災?”陳豫還是有點不相信。
“陳伯伯,又不是花你的錢,買糧,以備不時之需,萬一沒災,你就平價把糧食賣了也虧不了錢。還有,感覺那個薛希璉也有所發現,他今年已經上了好幾道折子了,你們可以商量一下怎麼辦,我就隻負責出這二十萬,具體怎麼花你們決定。”王憲不是沒想過直接兌換糧食來賑災,而是兌換糧食實在會是太多,無法解釋來源會把自己搭進去。銀元他不怕,無非就是說把家中財產捐出來了。
“這都是以後的事兒,現在災還沒譜呢,先把你使團的事情給糊弄過去才行。”陳豫還是決定不放心。
兩天後,若乾道來自臨清縣的600裡加急送到了內閣手上。
內閣裡安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的到,此時屋裡的人可比平時多的多,會昌伯孫繼宗、錦衣衛指揮使顏敬、司禮監太監曹吉祥、武清伯石亨都在內閣房內。
“是不是真的倭國使團,我不管,它們襲殺錦衣衛反被殺,那就是活該!王憲必須要保,更是上聖皇太後的意思。”會昌伯孫繼宗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王千戶此次出京在錦衣衛有檔案記錄,說是去山東查一道跟私鑄錢幣相關的案子,沒想到是倭國使團要搶在臨清鑄幣的技術。還有就是太後把修宮殿結餘出來的錢聯合王家此輪鑄幣結餘下來的火耗共計十萬元,捐到山東用於孫太後家鄉建設防災什麼的。”顏敬則把錦衣衛出京的任務名冊和造辦處的花名冊拿來了。落實了王憲出京確實有記錄可查,是按規執法。
幾位閣老和尚書傳看了一下,發現確實是月初就已經報備過的。都鬆了口氣,借口是有了,他們對這件事也感到了無比的壓力,來自宮中那位幾年都不出聲的上聖皇太後,人家外孫剛傾家蕩產給修了個宮殿,又捐款改善家鄉,帶著銀子剛到臨清縣,就被倭國使團給截殺,人家反抗也是應該的。
可那是鄰國使團啊,建國之後第一次出這種事情。
楊善說話了“洪武二年倭國拘禁我朝主使楊載、副使吳文華兩月、殺我使團五人。這次咱們也不過就是殺了他們三百人,就當這麼多年的利息了。”
“若是因此兩國起了戰事如何是好?”曹吉祥反問道。
“若是真起了戰事,戶部要是說沒錢,我孫家砸鍋賣鐵也湊出軍費來,若是倭國隻是和禮部拉扯賠錢,那三百人要多少錢,我孫家賠多少錢。”會昌伯直接用錢,把所有人的嘴堵上。
“伯爺,我可沒說要跟您家要錢,今年戶部結餘的功勞,還是王千戶給帶來的呢,雖然沒說全部給官員們停發大明寶鈔,可上個月開始,已經是寶鈔和銅板對半發放,我戶部可不想因為幾個倭國人而重新再領大明寶鈔,我說諸位堂部,你們覺得是繼續領一半銅板好,還是之前的領大明寶鈔好?”金濂說話可就沒那麼客氣了,如今國庫富餘,他這個戶部尚書腰杆比誰都直,新幣政策是王憲搞出來的,要是他真出了事兒再恢複到往年,他金濂是不想,你們要是想就試試看。
剛想說話的曹吉祥被金濂的這番威脅給噎了回去,他雖然不靠俸祿活著,但是手下人得靠那一半銅板湊錢讓他過的好。
“不就死幾個倭國人嘛,可我看幾個部門的奏疏上都是說,著甲者百餘人,被四人持火器擊殺。你們就沒想過他造辦處用的什麼火器麼?去年我工部賣給他的二十杆鳥銃可沒這麼大威力,王憲腦袋瓜那麼聰明,他肯定改裝了。若是這種火器裝備到衛所上,他倭國人來多少不是送多少麼?而且你們想過沒有,萬一這隊使團是在京城搶劫諸位府上,各位能防得住麼?”高穀是閣老更是工部尚書,他關心的就是工部造出更好的東西來,自己居家安全,他這麼一說在座的諸位都發現自己僅僅是被這從未有過的事情給蒙蔽了雙眼。
“是極是極,日本勘合貿易遵守禮製來說,他們是不能攜帶武器的,他們這次更是著鎧甲入京,於禮製不符,說是著甲進京圖謀不軌也是沒問題的。再說了,這群人身上不是沒發現勘合文書和通關文牒麼?”胡濙發現高穀的角度很是刁鑽,每次禮部跟這些倭國交涉都會被各種刁難,不勝其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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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循一直沒有說話,他作為閣老不喜歡這種跳脫管控的人。可偏偏刨去使團的身份,王憲做的又讓人挑不出毛病來。於是說道“若是所有部堂都要開口保這個王千戶,反而不一定是好事,這讓皇帝陛下怎麼想?”
在場的所有人都咯噔一下,每個人不管處在自身利益和立場的情況下都有要保王憲的理由,就如同於少保說的,當戰線統一的時候就是另一種情況了。
早朝。
“諸位愛卿為何今日都如此嚴肅?”景泰帝最近心情特彆好,他把自己兒子的老師們都安排好了。
陣容不可謂不豪華,禮部尚書胡濙、吏部尚書王直、戶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陳循、工部尚書東閣大學士高穀、吏部尚書翰林院學士王文、兵部尚書兼詹事府事儀儀銘、吏部左侍郎翰林院學士江淵、戶部右侍郎翰林院學士蕭鎡、吏部左侍郎俞山、兵部左侍郎俞綱、兵部左侍郎翰林院學士兼左春坊大學士商輅每天抽出一個人來給太子朱見濟進行授課。
而翰林院侍讀彭時、詹事府府丞李侃、李齡、翰林院檢討錢溥、翰林院編修劉吉、吏部郎中王謙、中書舍人趙昂這些人隨時跟著朱見濟進行輔助教學和指導。
沒錯,給太子的找的老師裡麵沒有於謙,因為於謙的太子少保加封的時候朱見濟還不是太子。這點讓君臣之間產生了裂痕,朱祁鈺也在覺得自己坐穩位置之後開始安排儀銘接替於謙的工作,又放縱石亨和於謙爭奪兵權。
聽著皇帝的問話,隔了半天胡濙最終先站了出來。“陛下,今日接臨清六百裡加急,倭國使團在進京途中,著甲胄持刀械襲擊臨清錦衣衛造辦處,欲意盜取我朝鑄幣新技術和庫存十萬銀元,被錦衣衛當場格殺。”
“的確該當場格殺,我朝技術豈能是番邦能用的,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搶劫十萬銀元,這跟造反有什麼區彆。”朱祁鈺正往下說著。
陳循站出來回稟打斷景泰帝的話“陛下,使團是三百人!無一活口。”
朱祁鈺立刻把那句要進行封賞的話給咽了下去。有些不可置信的問“三百人?錦衣衛傷了多少?”
顏敬出列說道“啟稟陛下,本月初一,造辦處千戶王憲請命到山東查辦新幣相關案件,並押運十萬銀元至臨清庫,一行錦衣衛人在冊人員共四人,臨清錦衣衛人員兩名,襲擊錦衣衛造辦處的是300倭國人其中甲士118人,錦衣衛陣亡一人。”
當錦衣衛指揮使把戰績說出來之後,朝堂上頓時就炸了鍋,這是真的以一敵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