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淩清秋也就還有幾步路，可他覺得還是太遠了，像是隔著一條沒有儘頭的路，他怎麼努力也到不了儘頭。
淩清秋的身體要徹底墜落的時候，沈卿塵終於想起自己還可以禦劍。
“青雲！”
青雲劍聞聲出鞘，不用主人下達任何指令，直接朝著淩清秋，下墜的方向飛速馳去。
速度快得令人連殘影都快要看不到，隻能看到一道直直的藍色的光，像是一把射出的利箭，伴隨著劃破空間的呼嘯。
在淩清秋即將墜地的一瞬間，青雲接住了淩清秋。
他的身體一下墜在了青雲劍身上，但青雲沒有因為突如其來的衝擊抖動一下，還收起了自身所有的鋒利，沒有讓他的身體被劃破。
它代替它的主人，接住了他。
像是接住了一片秋天蕭瑟飄落的落葉，枯黃，毫無生命力，毫無分量。
沈卿塵踉蹌跑過去，平日裡總是整潔，容不得絲毫臟汙的白袍，現在已經變得滿是灰塵。
束發的玉冠歪歪斜斜地戴在頭上，發絲散亂，流出來的眼淚糊了滿臉，像是給他戴了一層透明的麵具。
沈卿塵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過。
青雲劍緊貼著地麵降落，小心翼翼將淩清秋送到沈卿塵麵前。
沈卿塵把他攏到自己懷裡，手顫抖得不成樣子，想去觸碰他的溫度。
入手是一片黏膩的溫暖。
沈卿塵還能安慰自己，還好，還有溫度。
他還活著，他隻是受傷了。
對了，同心咒，他們身上還有同心咒。
他現在還活著，就證明淩清秋隻是受傷了。
沈卿塵不願麵對那對他來說恐怖的現實，隻能在心裡欺騙自己。
淩清秋的皮毛就像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樣，總是柔而暖的，一身皮毛油光水滑，往深處摸去，就能觸到他滾燙的體溫。
沈卿塵總是喜歡摸他尾巴和耳朵上的毛發，感受他身上的溫度。
但現在，原本順滑的皮毛被血液粘成一縷縷，不再順滑，散發著冰涼的鐵鏽味道。
手底下的溫度在流逝。
沈卿塵忽然想到，淩清秋說過，妖在死後會化作原形。
他還說要把自己的骨頭架子擺在沈卿塵的臥房，要一直陪著他。
沈卿塵的心像是被高高吊起，然後又猛然下墜，一瞬間被摔得粉碎。
他去摸淩清秋的胸膛，那顆隨時隨地都在跳動的心臟，已然停止了動作。
事實血淋淋的昭示在他麵前。
淩清秋死了。
“啊啊啊！！！！！！！！”
沈卿塵發出一聲長長的，淒厲的嚎啕，雙目一瞬間變得猩紅，像是從地獄裡爬出的妖鬼。
“淩清秋！！！！！淩清秋！！！！！”
他一遍遍的呼喚著淩清秋的名字，卻再也得不到任何回應。
“醒過來，你給我清醒過來！”
“彆和我開玩笑，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沈卿塵內心期盼著淩清秋是在騙他，像是往常那樣頑劣得逗著他。
他寧可被他欺騙，也不願看到他死在他麵前。
“不……不要……不，你起來，你彆這樣……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卿塵發了瘋似的慘叫，悲痛欲絕，痛苦萬分，像是身體裡屬於他的某個部分被生生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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