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清秋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他被困於一片虛無,周圍是漫長的,一望無際看不到儘頭的黑暗。
夢裡,有人放聲哭泣,嚎啕著,聲聲泣血,呼喚著他的名字。
那人哭得很傷心,淩清秋聽著隻覺得心疼,哭得淩清秋滿心酸澀,心都要碎了。
他想伸手抱抱他,想把他攬進自己懷裡,溫柔撫慰,輕聲安慰。
可他即使奮力掙紮,卻仍舊無能為力,粘稠的黑暗將他吞噬,意識在消散。
恍然間,有人輕撫他的頭頂,手指劃過他的臉頰,指尖停留在他的鼻尖,帶取一點冰涼的溫度。
好熟悉的感覺。
好像很久之前,也曾有人這樣撫摸過他。
是誰呢?
淩清秋想不起來,內心卻湧出無儘的不舍與眷戀。
下一瞬,乾枯身體被溫暖水流填滿,身體變得暖洋洋的,枯木逢春一般,重新煥發生機。
那濃稠的,粘膩的,將它困於原地的黑暗,被耀眼而灼熱的金色光芒刺破,光明將黑暗終結。
黑暗終會消散,光明重現。
…………
淩清秋從昏睡中清醒過來,是在一個很平常的早晨。
太陽不再羞澀得半遮半掩,躲在雲層,而是大方展露出了自己的全貌,散發出溫暖柔和的光。
屋子裡的窗微開了一條縫,一縷清風調皮地鑽了進來,帶著融融暖意,攜著陣陣花香。
淩清秋在花香中醒來,緩緩睜開眼,看到的是熟悉至極的景象,是他在無妄峰住過的房間——沈卿塵的房間。
沈卿塵給他建了一間差不多的,但他不想自己單獨住,剛開始死皮賴臉想儘辦法求著和沈卿塵住。
後來二人互通心意,淩清秋便成了這間房間的另一個主人,這屋裡的擺設,布景,大到桌椅,小到花瓶茶具,該擺放在哪裡他都清清楚楚。
所以她一眼就認了出來。
昏迷前的場景一幕幕在他眼前閃過,昏迷之前最後的記憶,是沈卿塵一遍遍的哭求。
所以,他沒死。
記憶回籠,淩清秋忽然想起什麼,連忙撐起身子就要下床。
他沒死,那他母親呢?
站起身的一瞬間,猝不及防一陣頭暈目眩,淩清秋眼前一陣陣發黑,耳邊嗡鳴,整個世界仿佛都在旋轉。
他剛站起來,連鞋都還沒來得及穿,就又一下子往後倒回了床上。
淩清秋掙紮著想起來,身體卻無力支撐,一時間又氣又急。
淩清秋想,他這具身體也不知昏迷了多長時日,虛弱成這個鬼樣子,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
身體砸在床上發出的響動並不算小,驚動了在外守著的人。
那人腳步匆匆,從外間趕了進來,心裡又是激動,又是緊張。
生怕是自己聽錯了,又是一場希望過後的失望。
那人繞過屏風進來時,看見依舊躺在床上的淩清秋,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眉宇間夾雜的激動和興奮,一瞬間消退。
忽然發現淩清秋好像換了個姿勢,平時他不是這般躺的,又上前兩步,看到淩清秋清醒著,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壓抑不住地激動大叫了一聲。
“啊!師兄,你醒啦!”
是柳芙蓉。
淩清秋張張嘴,剛想說些什麼,就聽眼前這姑娘連珠炮似的,嘰裡呱啦和他說了一大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