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也不知。我到廚房去領參湯時便遇到了蘭若，她手中端著一大碗參湯，那氣味奴婢很熟悉，就是老夫人您天天喝的鴿子湯。我與她打招呼，她理都不理我，原本我還以為是夫人今天也有了喝此湯的興致。可等我到了廚房，隻看到一隻空了的燉鍋，張嬤嬤說，說……”
聽到晚棠支支吾吾，劉春繡火氣騰騰的往上升，大吼了一聲。
“說什麼！”
“張嬤嬤說，府上畢竟是夫人當家，大人與夫人感情甚篤，我們做奴才的隻能聽從。且今天府上已經沒有鴿子了，隻能給您再準備彆的參湯。”
晚棠說得聲淚俱下。
她從沈府時便開始侍候老夫人，如今快四年了，半點賞錢都沒有，老夫人還時不時訓斥嫌棄她。
老夫人多病，身上時刻有難聞的異味，她天天要幫老夫人沐浴擦身，力道稍輕了重了都要被狠狠責罵一番。
此時的哭訴明麵上是為老夫人憤憤不平，實則是哭自己悲慘的命運。
晚棠最大的盼頭便是早點存夠銀子，贖身出府。可老爺老夫人都太吝嗇了，靠她那點月銀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聽說提督大人出手大方，她便想著扇動老夫人鬨騰出一點動靜，提督大人肯定會多來鬆柏院幾趟，她尋著機會讓提督大人看到她儘心照顧老夫人，或許也能多領幾個賞錢。
晚棠見老夫人不吭聲，繼續道“夫人要喝參湯，提前與廚房說一聲，什麼樣的湯沒有？可她偏要搶老夫人的。老夫人您心善也不能由著人一直欺負啊，這回搶您的湯您都不吭聲，往後還有什麼是夫人不敢做的呢。”
劉春繡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她站起身，在房間裡來回走。或許是聽晚棠句句話為她著想，她難得地對晚棠有了幾分好顏色。
“你這丫頭，在外麵可聽亂說話。晚棠，你以為我不生氣嗎？好不容易盼著越兒有了出息，還以為來了京城我與他爹便可以過上好日子。可那女人以我們見識短淺，言語粗鄙為借口，一直讓我們住在府中。”
“來京城這麼久，我與老爺連京城都沒有逛過。這便罷了，就是自家府上，也限製我們見客，說是怕我們丟了越兒的臉。成親這麼些年，我不曾聽她叫過一次娘親，端過一次茶，請過一次安。如此不知禮數，不尊長輩。”
“要是當初的林姨娘敢這樣，我早就教訓她了。可這女人不一樣，越兒能有今日，她功不可沒。且她雖霸道，對越兒卻是真心。越兒又是個有主意的，不會因為我幾句話，就與她生分。”
“我這麼說，你可懂了？總之，今天參湯沒了便沒了，明日還有，以後也還有，可我今日若是去找她，就不隻是今日的沒了，明日以後可能都沒有了。”
她歎了一口氣，將晚棠扶起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切莫再聲張了。”
晚棠沒想到折騰半天，得這麼個結果。老夫人平時責罵她時勁頭可足了，如今被夫人欺負到頭上，竟然讓她莫要再聲張了。
感情她哭這一路，折騰這麼半天，都是白費勁了？
晚棠不甘心道“老夫人，難道您真的就這麼算了？那要是你不聲張，明日以後也沒有參湯呢……”
劉春繡道“我生著病，她不會一直禁著我的飲食，隻要她還顧及著越兒，便不會如此。”
“可是萬一……”
“沒有可是！”劉春繡提高了音量“晚棠你今日是怎麼回事，聽不懂我的話嗎？要是閒得慌便將這院子掃一遍，再將房間裡的桌椅都擦乾淨。”
掃院子是小廝的活計，晚棠知道這是老夫人發火了，故意給她安排些雜事。她心中有苦說不出，隻得委屈應了聲是，便準備去拿掃把。
剛剛走出兩步，便聽得哐哐兩聲脆響。
晚棠與劉春繡都聽到了，兩人麵露疑惑，一同往聲音發出的方向走去。
“老夫人，您的蘭花，全部都摔爛了，這是誰乾的？”
劉春繡腳步踉蹌，險些摔倒。
麵前兩盆漂亮的蘭花都已經從窗台掉落在地，花朵染了泥，殘敗不堪，花盆都碎了一地。
劉春繡蹲下身，從泥土中撿出一朵蘭花，用顫抖的手慢慢擦乾淨，眼淚一滴滴掉落在地，打濕了殘花爛泥。
她在鬆柏院中，除了吃用外，過得還不如在清歡鎮。
她在這裡沒有自由，除了和老爺聊天曬太陽外，唯一的樂趣便是養這兩盆蘭花了。
沈越極少來這裡看她，她把這兩盆蘭花看成親兒子般，細心嗬斥。如今隻是哐啷兩聲，便將她的心血付之一炬。
她將這兩盆蘭花放置在窗台最裡處，且剛才並未起風，若不是有人禍害，這花不可能無緣無故掉落下來。
這府中又有誰有這麼大的權力，能吩咐府中侍衛做出這種事來呢。
答案不言而喻。
“老夫人，夫人太過分了，您想息事寧人，可夫人她在得寸進尺。您再這樣容忍下去，我都不知道她還會做出什麼事來。讓我告訴提督大人吧，讓他為老夫人做主。大人是皇上稱讚的忠孝典範，肯定不會不管您的。或者您現在就去找夫人，問她為何如此咄咄逼人！”
晚棠將老夫人扶起，找了個新的花盆，準備將蘭花重新栽進去。
“罷了，罷了。既然她如此逼迫，我一個大活人沒道理一退再退。你去請一趟越兒，就說我犯病了，讓他來看我。”
“這花不用收拾了。等越兒來了，讓他親眼再看看他送給我的花。”
劉春繡盯著地上的花，眼中有了決絕的恨意。
“好的，老夫人，奴婢這就去請大人。”
晚棠知道老夫人這是要留下證據，鼓動了半天，終於達到目的，她連忙起身，快步往門外跑去。
走到門邊，便與從另一個方向跑過來的小廝撞在一起。
小廝顧不上去摸碰疼了的頭，他一個咕嚕爬起身，邊跑邊喊“老爺，老夫人，不好了，鬆柏院小祠堂被人掀翻了，菩薩都掉地上摔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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