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獄卒打開通道儘頭的牢房,推搡了他一把,敷衍道“進去吧。”
一隻蟑螂聽到動靜,窸窸窣窣從乾枯的稻草叢中鑽了出來,沿著破裂的牆縫往上爬。
丙戌麵無表情的看了那隻蟑螂兩眼,確定它已爬遠,這才抬步走了進去。
另一個獄卒見狀嗤笑:“慣的毛病!”
一個惡貫滿盈的殺手竟然也會怕蟑螂?你殺人的時候怎麼就不怕呢?
說完,他也不在乎丙戌是個什麼表情,隻對同僚諂媚的笑,擠眉弄眼道“咱哥倆去外麵喝一盞?上次你說的那個姨妹……”
那名獄卒肅容打斷“上官說了這是仙人那邊下來的差事,我們怎可擅自離崗?”
那個獄卒一臉不讚同,義正言辭道“誒,怎麼能說是擅自離崗呢?一個階下囚罷了,我們就在門口,他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還能跑得掉不成?”
那名獄卒有些鬆動,隻嘴上還在掙紮:“果真就在門口?不會誤了差事?”
另外那個獄卒死命搖頭,當即拍著胸脯保證,誇張道:“哪能呢!要是誤了差事,你隻管把我推出去頂包!”
見他提步往外走了,明顯持默認態度,後麵那個獄卒嘿嘿笑了兩聲,連忙屁顛屁顛跟了上去。
“我早上才打的兩角好酒,如若我和你那個姨妹事成了啊,少不得再請你吃一頓好酒,說不定還得管你叫姐夫咧……”
腳步漸行漸遠,聲音也逐漸變弱,直至聽不見。
兩名獄卒走後,監牢再次重歸寂靜。
丙戌剛在鋪了雜草的地板坐下,就聽到對麵傳來一道沙啞難辨的男人嗓音“你這個賣主求榮的東西,竟然敢背叛主子!”
丙卒聞聲抬頭,見對麵監牢一個披頭散發渾身血汙的男人。
“你是誰?”
對方冷笑“我恥於與背叛者一間監牢!恥於與背叛者講話!”
丙戌麵上沒什麼表情,實則無名火從心頭躥起,矢口否認“我何時背叛主子了?”
我背叛主子了還能到這兒來?
“你少在這裝!如今都傳遍了,你說了句什麼「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不是我們主子是什麼?”
“我何時講過這句話!”
他意識到了眼前這個蓬頭垢麵的男人是誰,是一開始在京城被百姓懷疑可疑所以抓去報官的阿大。
後來組織還想救他,不過看刑部大牢圍得如鐵桶一般,就暫且擱置了。
可萬萬沒想到,自己也被昭國百姓抓到了,而且也跟他一樣進了刑部大牢。
終是殊途同歸。
“你沒講過,那是誰說的?!”阿大猛地站起來將鐵門拍得哐哐作響,怒不可遏。
“這我從何而知?”丙戌隻覺莫名其妙,努力克製著火氣解釋說“你也懂主子的手段,更何況以他們那種低級的手段,怎麼可能讓我開口!”
“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他用力吸了一口氣,摩挲著囚衣卷了邊兒的粗糙衣角,眼底寒光乍現,“沒準是他們合夥在自導自演,隻是為了套出主子……”
等等……
套出主子……
自導自演……
他亂糟糟的腦子和澎湃的的怒火中忽而掠過一絲清明,猛然抬頭,“不,你根本就不是阿大!”
阿大根本就不會說這種話!
他懂主子的手段,絕不會懷疑自己!
而且“如今都傳遍了”是哪兒傳遍了?
他根本就是在套話!
“你到底是誰?!”
丙戌滿頭冷汗,牙關緊咬,心臟劇烈跳動起來,遍體生寒他根本不是阿大,他也是來詐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