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穀醫院。
“鐘老板”江昌忠下了出租車,跌跌撞撞地闖進了曼穀醫院急救室。逮住一個穿白大褂的,就問“請問,剛剛從金山寺,用救護車送來的病人,在哪裡?!”每問一個人,換來的,都是茫然搖頭。有的,是聽不懂中國話,有的,是真不知道。
每一個來醫院尋找、探望病人的,心情都是那麼急切、擔心,滿臉焦慮。“鐘老板”江昌忠,與眾不同。他也是急切、擔心,滿臉焦慮,可是內涵卻不一樣他急切,急切地想知道,崔鶯鶯到底死了沒有?他擔心,擔心萬一崔鶯鶯沒有死,說出了被人推下了山崖的實情,警察把他抓住了,怎麼辦?他同樣也是滿臉焦慮,不是為崔鶯鶯的傷勢和生死而焦慮,他焦慮的是崔鶯鶯的傷勢不重和死而複生。
終於,問到了一個知情而且懂得漢語的小護士,她告知江昌忠救護車,最近隻送來了一個年輕的女人,女人至今昏迷不醒,現在,躺在3號急診病房。
每一個來泰國旅遊的海外遊客,都會被強製要求購買醫療保險,否則,不能入境。所以,每一家醫院收治海外遊客時,並不擔心醫療費用收不回來,花費再多,也會有保險公司來買單。“鐘老板”江昌忠一進曼穀醫院,就發現,這家醫院的軟硬件設施,堪比五星級酒店。泰國曼穀醫院,是泰國最奢華的私立醫院,它是泰國唯一一家進入了全球百強醫院排行榜的醫院,醫療水平獲得了國際認可。尤其讓“鐘老板”江昌忠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鑒於來泰國旅遊和旅居的中國人大幅增加,為了方便中國人就醫,曼穀醫院專門設立了“曼穀醫院中國服務中心”,還能免費的口譯服務。江昌忠被分診台的護士,引導到這裡,與護士、醫生的交流,就不存在任何障礙了。
“鐘老板”江昌忠被護士小姐引導到3號急診室門前,他迫不及待地透過門上的玻璃窗,向室內張望。隻見一個頭上裹滿紗布、身上蓋著白被單的病人,雙目緊閉,仰臥在病床上,“鐘老板”江昌忠心中懸著的一塊大石頭,頓時落了地。一直在翻滾、冒泡的一鍋熱油,頓時熄了火。他心中暗喜“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姓崔的,還沒醒。”
“鐘老板”江昌忠擰開房門把手,想要進入病房。指引他前來的護士,並沒有阻止,因為,他已經向護士小姐說明了,他是3號急救室病人的丈夫。醫院正在為找不到病人家屬而著急呢!
“鐘老板”江昌忠走進病房,赫然發現,寬敞的病房裡,端坐著另一位中年女護士。看見一位不速之客闖入,立馬站起身來,嚴肅而又警惕地問了他兩個問題“先生,您是誰?您找誰?”
“鐘老板”江昌忠先是一愣,繼而失望。原本以為病房裡空無一人,可以任憑他為所欲為。他打算,立馬掐死崔鶯鶯,然後迅速逃離,真正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這裡,有一雙警惕的眼睛!
“鐘老板”江昌忠結結巴巴地回答“我,我,我是中……中……”
幸好,由於意外和害怕,導致“鐘老板”江昌忠說話吞吞吐吐,貌似結巴,一句話,沒能說完整。他原本說想說“我是中國來的遊客……”一個“中”字剛出口,立馬意識到“不對”,趕緊改口“我是中午的時候,與我的夫人走散了。到處尋找哇!好不容易才在這裡,找到她了。我就找她,我的夫人!”
中年女護士十分儘職儘責,繼續追問“您的夫人,姓什麼?叫什麼?是哪國人?”
“鐘老板”江昌忠克服了最初的膽怯,這幾個問題,倒是回答得相當流利“我的夫人,姓魏,叫魏嘉怡。是馬來西亞華人。她,她現在,怎麼樣了?”
從金山頂上摔下來之後,崔鶯鶯一直昏迷不醒。但是,醫院已經從崔鶯鶯身上斜挎著的小坤包裡,發現了一本馬來西亞的護照。護照上的資料已經被醫院掌握,並且告知了相關的工作人員。
中年女護士見這位男性不速之客,對答如流,而且分毫不差,態度有了明顯的改變。她指了指旁邊的一張椅子,說“先生,請坐。先生,請放心。您的夫人,顱腦傷勢嚴重,身上,還有多處骨折。雖然至今還沒有蘇醒,但是,醫生說,已經沒有生命危險。蘇醒過來,隻是遲早的事情。”
“鐘老板”一聽,心臟頓時重新堵在了嗓子眼!他心中暗暗咒罵“你他媽的,讓老子放心,老子放心得了嗎?!老子擔心啊!擔心她一旦蘇醒過來,說出了真相,老子就玩完了!”
想到這裡,“鐘老板”江昌忠非常急切地詢問道“她,她,她,大概什麼時候,能夠蘇醒過來?!”
中年女護士微微一笑,回答“這個,我可說不好。也許,馬上就能蘇醒過來,也許,永遠也蘇醒不了……”
“啊!如果出現這樣的結局,那該是多麼美好啊?!”“鐘老板”江昌忠十分期待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是卻又不放心,趕緊追問了一句“永遠也蘇醒不了?!您,你不是說我的夫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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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女護士態度和藹、耐心解釋“永遠蘇醒不了,就是成為了植物人。植物人,是有生命的。”
“啊!是這樣。”“鐘老板”江昌忠點點頭,麵色十分凝重,他一丁點也不擔心崔鶯鶯會成為植物人,而是樂見其成。他最擔心的是,崔鶯鶯馬上就會蘇醒過來。
中年女護士卻誤會了,反而讚賞道“先生,您如此為尊夫人擔憂,令我十分感動。看來,您們夫妻之間的感情,一定十分親密?”
“親密?!嗬嗬……”“鐘老板”江昌忠差點沒有笑出聲來。可是,嘴上卻是另外一番說辭“那是,那是!我們夫妻倆,新婚不久,感情好得很!用‘如膠似漆’來形容,都不過分。中國有句古話……”說到這裡,“鐘老板”江昌忠突然打住了。
真是“言多必失”啊!差一點就暴露了自己是個中國人!他趕緊圓謊,說“中國有句古話,我們馬來西亞的華人,也都知道。叫做‘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嘛!”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嗯,有道理,有道理!”中年女護士回味著中國這句俗語,連連點頭,然後,十分讚賞地對“鐘老板”江昌忠,伸出大拇指,誇獎他“難怪先生,打從一進門開始,就為尊夫人的生命而焦慮,而害怕,而憂心忡忡。您們倆,真是‘伉儷情深’啊!先生您,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好男人!”
各位看官,您們看看!單看表麵現象,很容易看走眼!甚至,表麵與實質,正好相反!不是嗎?!
“鐘老板”江昌忠不敢正麵回應“伉儷情深”這句讚美,他不置可否,隻是覺得,這四個字,用在他和崔鶯鶯身上,有些滑稽可笑!
中年女護士走到血壓、心跳、血氧、呼吸等監視器的前麵,仔細觀察。
無所事事的“鐘老板”江昌忠打量起周圍的環境,準確地說,是他選定的作案地點!這是一間十分寬敞的單人病房,采光良好,空氣清新,一張可升降的病床,放在靠近落地玻璃窗前,旁邊,擺放著許多知名的、以及叫不出名目的醫療和檢測設備。可謂琳琅滿目,令人眼花繚亂。
“鐘老板”江昌忠記得,中國的許多醫院,急救室是一個大通間。室內擺放著十幾張甚至二十幾張病床。男女病人同住。為了避免檢查治療時需要袒露身體的尷尬,床與床之間,用白布簾子來遮擋。室內,人聲嘈雜患者痛苦呻吟,家屬大呼小叫,醫生必須扯起嗓子,對護士下達醫囑,護士才能聽得清楚。
在曼穀醫院的急救室,每一個病人都有一個單獨的病房,還有一位責任護士,一對一服務。而不是像在中國的醫院,護士一對多服務,一個護士照料多個病人,有時候,真的是忙不過來。病人和家屬的呼喊聲,此起彼伏“護士!”“護士!”“護士……!”護士每天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稍等!馬上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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