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做什麼?”
“去城頭看戲。”
陸寒淵獨自一人拎著酒壺,來到那方他和景明月曾共處一夜的山崖。
萬山載雪,明月薄之,山頂寒風凜冽,他一步一腳印地穿過厚厚的積雪,站在最高處,眺望血色冰封的遼陽城頭。
穿著喪服的衡陽弟子在城下來來去去,他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但知道他們所來為何。
如今全天下都知道衡陽在成康之亂中犧牲了八百一十三名義士,卻無人知道皇昭司又為成康平叛犧牲了多少人,甚至連陸寒淵自己都數不過來。
不管皇昭司犧牲了多少人,世人都隻會記得皇昭司為構陷忠良、無惡不作的一麵,在世人心中,皇昭司之人與成丘壑、康以忠、李祿等人也幾乎無異。
陸寒淵緩緩嗬出一口氣,立刻化為蒸騰的白霧,在衣領處結為寒霜。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隨身攜帶的包裹,裡麵藏著三塊木牌。
這三塊木牌放在地上,隻到他的膝頭,與衡陽巨大的靈牌相比,實在太過寒磣,上麵百十個名字也是他憑借殘存的記憶勉強記起的。
實在太多人了,他是真的記不起來了。
如果是她的話,她必定是能記得每一個戰友的名字。
他將木牌對著遼陽城的方向安置好,為了防止烈風將他們吹倒,他加上了專門準備的固定裝置。
蒼茫天地,無處可避,或許這些木牌很快就會被風雨雷電侵蝕摧毀沒有任何人會發現,或許有人發現了毫不在意嗤之以鼻將其一腳踹下山崖,或許他所做的這一切皆是徒勞無功毫無意義。
可但求魂靈長存,無愧於心。
陸寒淵對著木牌的方向鄭重叩拜,將酒壺中已經結冰的酒,用內力震開,傾瀉於地,消融一方冰雪。
“把酒都敬英魂了,那你喝什麼?”
驀然回首,景明月身穿白色裘衣,沐著銀白月華,站在離他不遠不近的位置,與漫天冰霜雪氣融為一體。
她緩緩向他走來,將懷中護著的一壺酒遞給他,美酒散著冉冉熱氣,必是她以純渾內力一直相護。
酒壺脫手,景明月站在陸寒淵的身邊,對著三塊木製簡陋靈牌鄭重行禮,神色莊嚴肅穆,如昆山之玉。
“你可知他們是……”陸寒淵指尖微顫,有些提不住手中的酒壺。
“我知道。”景明月的雙眸依舊剔透冰冷,卻似藏暈暖春暉,“不管是衡陽,還是皇昭司,還是更多籍籍無名之人,隻要他們守護過大坤的土地和子民,都是值得尊敬的忠臣義士。”
陸寒淵拔開酒壺的壺嘴,將酒悶頭灌下。
這酒極烈,從唇舌喉頭一直燒到心肝肺腑。
烈酒燎原,越烈越教人痛快,清夜無塵,月色如銀,酒斟滿十分,依稀可見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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