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倪在很早就顯現了。
諾爾維雅並不真正知道海鹽薄荷冰淇淋是什麼味道。
因為賣冰淇淋的那家人歧視半人魚的存在,遞給她的綠色冰淇淋又鹹又澀,是豬籠草的汁液撒了鹽做成的。
但當時母親的目光帶著溫柔的詢問和小心翼翼的期待。
諾爾維雅說不出被人惡意對待的事實,隻裝作很好吃,然後失手掉了冰淇淋。
所以其實,她並不清楚人魚的味道。
在司尼芬的講述中,她感覺到了很多違和的地方。
人魚是浪漫到有些極端的種族,對於愛情的態度高於家仇,高於尊嚴,高於生命。同時因為生育能力低的問題,人魚一族對於新生命很是保護。
即使一個犯下滔天大罪的人魚,在懷有身孕的時候也不會被處死。
但同時,人魚內部對於混血種深惡痛絕。
所以司尼芬的父母出逃原因就值得商榷。
而之後他們的遭遇證實了這一點。
兩個人魚會淪為生育機器,一個人魚……就隻有死路一條。
況且——人魚的心臟是人魚的命脈。
如果心臟在彆人手中,那人魚不會再有能反抗的力氣。
但海妖不一樣。
海妖生命力蓬勃,又比人魚堅韌。
海妖同人魚一般貌美,但他們以貪婪和難纏聞名,不被世人所喜。其實多有因為不能輕易得手的抹黑。
這些違和並不足以讓諾爾維雅確定什麼,因為幻境會扭曲人的記憶,這些出入或許是幻境對司尼芬的愚弄。
但班拜先生對司尼芬的態度很奇怪,嚴防死守,又處處小心。
他和彼特都給了諾爾維雅很多提示。
她在被迫裹挾進幻境前,就跟休特說過會有海妖的存在。
她見到司尼芬的第一眼就覺得親切——然而這不符合她的性格。
這種生理上的反應直接告訴諾爾維雅他們都屬於大海。他又不是純人魚,那他的歸屬顯而易見。
還有那束黃玫瑰。
幻境裡的珂勞得療養院外的植物依舊萎靡不振。而黃玫瑰珍貴嬌弱,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在這貧瘠的土地上。
在幻境裡擁有造物能力的,隻有幻境的主人。
而黃玫瑰裡藏匿著的監控器,讓這個事實顯得更加明朗。
班拜先生在消失前,對她說“海妖的心臟是幻境的基石……”
基石消失,幻境自然而然就支撐不住了。
所以諾爾維雅在牛排上加了歐芹,紅酒裡摻了覆盆子汁。
這兩樣加在一起會致幻,但在海妖身上體現為虛弱,嗜睡,易怒。
更彆說胸針裡的鼠尾草。
那對海妖來說,比起催眠咒語還管用。
幻境的崩坍像鑽石被胡亂的切割。
光怪陸離的鑽麵反射出不同的人臉,諾爾維雅感到身體被分離又重組。
這種感覺讓人乾嘔,如同在大海上空幾百尺的地方高速下落。
諾爾維雅掙紮地睜開眼,看到的是艾琳灰色的長發。
她蹲在床邊等她醒來。
“諾爾維雅,你醒的好慢。”
聯絡器發出震天的響。
諾爾維雅沒有回答艾琳的話,她拿起聯絡器,發現每日任務完成了幾個,但大多數還處於未完成的狀態。
比如一起吃飯,被老人和孩子誇讚。
奇怪的是,得到誇讚的那一項後麵打了二分之一的勾。
諾爾維雅恍然想起艾爾利特的自誇。
原來幻境中六十一歲的惡魔也算是老人,這讓諾爾維雅恨不得回到當初登記得時候,把自己的年齡改成四歲。
泡麵的香味兒被遞到鼻尖,諾爾維雅看到自己大敞開的皮箱包。
艾爾利特拿著藤碗吃著麵條,看到諾爾維雅看向他一言難儘的目光後很不服的辯解。
“你怎麼直接認為翻你包的是我呢?諾爾維雅,你不能這麼歧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