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克離開了卡羅內。
他的戒指沒有送出去,但艾琳表示可以和他交換聯係方式——因為他的國家裡有一所還算不錯的學院,艾琳希望他能和她的領地萬德藍建交。
舍克覺得很挫敗。
這種挫敗中含著微妙的、對艾琳作為領主的敬佩。
他總是在仰望著她。
從前是,現在更是。他沒有拒絕她的權利,儘管艾琳的話讓他生氣……但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否是因為他察覺到了他的私心。
他用高尚的借口來掩飾掉的私心。
他不知道。
他拿著當年艾琳手指尺寸的戒指,終於意識到一件事。
人會變,感情會變,什麼都會變。他總是那麼笨拙,不善表達感情,每當露出一些真情,就開始嘲笑自己。而當他真的可以表露出感情的時候,他已經失去了當年的熱忱和真心。
他始終是自卑的。他的邏輯無法自洽,他把艾琳神化,把艾琳當做他前進的動力,然後當他實現了自己的目標時,他就立即做了戒指來求婚,把這當成對自己的嘉獎。
艾琳不會答應他。他被自己的成功衝昏了頭腦,以至於忘卻了那個在麥卡學院裡的艾琳……本身就是一個倔強的、堅韌的、值得被人仰望的艾琳。
舍克說服了自己。
他想,等到他回到自己的國度,隻要艾琳主動發給他一條消息——隻要一條,他就會和萬德藍建交。
他等不到,就會自己主動發。
隻要艾琳回複他,他也會和萬德藍建交。
——
艾琳回到旅館的時候,休特和艾爾利特還沒回到他們的旅館裡。
在見到艾琳安全回來後,艾爾利特陰陽怪氣地問她聊了什麼。
“他向我求婚啦。”
艾琳笑眯眯地說著,成功看到了大家臉色突變的盛況。
“……不過我沒答應。”
諾爾維雅難看的臉色回轉平靜,她問艾琳到底發生了什麼——以及那個草原狼族獸人有沒有離開卡羅內。
艾琳大概講了講事情的經過,她對於舍克的行為沒那麼厭惡,但舍克和那些男人一樣,都有著令人不喜的通病。
“他離開啦!”
艾琳對半人魚這麼說。
實際上,她並不知道舍克是今晚離開還是明天離開。
不過她不想諾爾維雅犧牲她的睡眠時間再去揍舍克——她知道諾爾維雅一定會去。
諾爾維雅給了她無與倫比的安全感,讓她能夠很寬容地去應對那些輕視和貶低。她知道諾爾維雅尊重她,也知道諾爾維雅不會容許任何人欺負她利用她……她就是知道。
而且篤定。
所以她現在很平靜,沒有因為舍克的舉動而影響到她的心情。
艾琳問起了菲阿娜。
“菲阿娜明天什麼時候來卡羅內呀?”
“明天下午。和今天艾爾利特到卡羅內的時間差不多。”
蛛姀揚了揚她的聯絡器,她剛收到菲阿娜給她發的消息。她第一個知道菲阿娜到達卡羅內的時間,但她分明看到諾爾維雅在回菲阿娜的消息。
而諾爾維雅表情凝重。
她們在聊什麼?腓比烈的歸屬?腓比烈國王的死亡時間?
蛛姀覺得無非是這些,她不感興趣,也沒有多問。
事實上,諾爾維雅在和菲阿娜聊她突然瘋狂反攻的原因。
菲阿娜隻說想見他們……但又為什麼很急切地想見他們呢?
諾爾維雅知道菲阿娜身上發生了一些讓菲阿娜覺得需要支撐、需要見到他們才能克服的事情,但菲阿娜不想說。
菲阿娜隻說,她覺得腓比烈的國王犯了太多罪孽,她不能容忍腓比烈國王還活著。
那國王就不該活著。
諾爾維雅斂眸,收起了聯絡器。
休特忽然把他的聯絡器遞了過來。
諾爾維雅疑惑地接過聯絡器,發現萊西給休特發了消息。
【萊西·埃爾西利亞休特同學你好,如果你看到安德烈的話可以告訴我他的位置嗎?我們有一些問題需要解決,麻煩你了,謝謝。】
諾爾維雅茫然地對上休特的目光。
“有人冒充萊西給你發消息了麼?”
這個謙遜又禮貌的萊西·埃爾西利亞是誰?
萊西是亞都的貴族,她不受雷米亞茲的皇室管製,就算是亞都的皇室,她也不甚在意。所以萊西對休特並不感冒,平常和休特也沒什麼交流,甚至因為休特能有諾爾維雅這樣的副隊長而對他頗有微詞。
萊西從來不會對休特這樣說話。
休特沒想到諾爾維雅是這個反應,他微頓,綠眸漾起笑意。
“看起來萊西和安德烈吵架了。”
諾爾維雅點頭,她大概能從萊西的話中猜出一些,但她還是感到驚異。
“安德烈不像是會和萊西生氣的人。”
休特同意諾爾維雅的話。
安德烈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會把突發事件處理的很好。雖然平時安德烈顯得神奇又無厘頭,但實際上他很懂分寸,他處理了“阿瑞斯之矛”隊內出現的大多數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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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安德烈確實沒來找過他。
夜已經深了,休特帶著艾爾利特回到了他們的旅館,安德烈的房間是空的。
但休特並不是很擔心——安德烈不是個孩子了,他足夠成熟到可以躲在安全的地方來消化情緒。
萊西也是這麼想的。
她始終找不到安德烈,她猜測安德烈是不想見她,所以在刻意躲著她。
主動去尋找安德烈已經耗儘了她所有的勇氣,她越找不到安德烈,就越不知道她到底該如何道歉。
她甚至有些期盼安德烈會消失的久一點,然後等安德烈再出現時最好已經消了氣,不需要她的道歉。那時候她說“對不起”就會簡單很多。
她帶著這種期盼做了一夜的夢。夢境晦澀,世界消瘦,她心悸地驚醒,聯絡器在持續不斷地震動著。
是巴裡。
巴裡得不到安德烈的回信,他坐了最早的法陣來了卡羅內。今天卡羅內天氣陰沉,看起來隨時會下雨。
碎裂的黑雲布滿了天空,潮濕的水汽一絲一絲地飄蕩著,黏連在鼻腔上,連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萊西打開了旅館房間的黑色厚綢窗簾,外麵街道上的人行色匆匆,悶熱漫延。
萊西接起了來自巴裡的通訊。
巴裡的話隨著第一道響雷轟然劈下。
萊西聽見巴裡說,“安德烈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