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放心,我可不會對人去說。”婁千杉故作親密地湊上前去。
宋矞心頭稍稍冷靜,沉聲道“是我二哥告訴你的?”
“自然了,否則還有誰?”婁千杉咯咯笑道,“我們和你二哥可是很好的朋友呢。”
“很好的朋友?”宋矞口氣轉冷,目光將她掃了兩掃,“宋家自來沒有朋友,‘很好的朋友’,哼,這話你騙彆人還可以。”
婁千杉心道這宋家的兄弟兩個竟都是這般不買賬的,心念轉動,也輕輕哼了一聲,道“你說我騙你——可適才你二哥當著我們的麵這般來搭你的肩,他早把我們當自己人了。你說宋家沒朋友——可你沒有麼?若我記得不錯,‘雙玉之征’中故去的子聿是你朋友吧?是‘很好的朋友’吧?”
宋矞一時竟是無話,遲疑一下,方道“但此事不同。縱然我和子聿是再好的朋友,我也不曾透露過自己身份,我二哥他……他更不可能……”
他似也覺得沒了頭緒,一跺腳道“我二哥跟你們怎麼說的?他找沈鳳鳴又乾什麼?”
“他——”婁千杉自然多多少少猜得出宋客為何要找沈鳳鳴,可此事要告訴宋矞麼?自己還發過了毒誓的。但如今卻又想取信於宋矞,她想了一想,道,“我也不知,要不我們跟去看看。”
宋矞也有此意,點頭道“好。”兩人循路而下,卻見宋客引著沈鳳鳴走得竟有些遠,一目已望不到。
“去哪兒了。”宋矞喃喃著,“申時之前便要出發了——總不會出了這山?”
婁千杉原是未想太深,經他這一語,竟也心中一沉。宋客昨日那般心有不甘的樣子又在腦中浮現,她想起他在自己頸上幾乎致命的一抓。若今日沈鳳鳴終究與他意見相左,他們必是不歡而散的——若真能不歡而散也就罷了,可——若一言不合又動起手來呢?
“反正就是這一條路,我們沿下去看看。”婁千杉稍稍加快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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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裡走回山腳,並不算很遠,不過沈鳳鳴仍是覺得奇怪。
“為何非要下山去說?”他帶了些不滿,“你有話便這裡說,阿矞還等著我。”
他其實心裡仍帶著對宋客的諸多不滿,其中之一便是昨日對婁千杉下手那般重。可宋客今日麵上一絲敵意也無的表情讓他實在沒法將之提起來,也便隻能在口氣中帶了些不屑了。偏偏宋客像是準備好了他的這般態度,那麵色仍然不溫不淡,隻笑道“這山裡到處是黑竹會的人,被他們見了回頭你怎麼解釋?還是到山腳那邊,那裡有個空地,我們去那裡說。”
說話間,那山前空地已然在望。沈鳳鳴見宋客如此堅持,無奈也隻得跟了過去。
“昨日說得那般凶惡,怎麼,今天卻又想來找我舊事重提?”他先開口揶揄起來,“看來——你那盟友不怎麼可靠?”
“恰恰相反。”宋客微微一笑,“我的盟友可靠得很,而且,我已經與他們見過麵。”
“你說——他們已到了?”沈鳳鳴眯目。
宋客笑而不答。“其實——大家都並不想這一場架打起來,他們也不想。如今看來,朱雀並沒有親身前來,這倒是個好機會了,隻要你肯出麵,用我昨日所說的方法,黑竹會人心稍動,這一場攻穀勢必不成。你仔細想一想,如今青龍教既然有備,俞瑞本就是敗多勝少——你真希望這場敗多勝少的架打起來?比起讓那麼多兄弟送死,豈不是讓他們現在就停手來得好些。”
“可你有沒有想過這之後如何收場?”沈鳳鳴道,“黑竹會的任務,有過勝利有過敗退,卻至少都去做了,從來沒有接了之後卻又半途而廢的。縱然暫時罷手,待到關默他們兩人離開青龍穀,對他們的追殺卻仍需繼續。那時候——你是幫著你所謂的盟友來對抗黑竹會呢,還是幫著黑竹會撕破與他們之盟?”
“那是我的事,不需要你來操心。”宋客的口氣稍稍變快了些。“何況我早已說過,這一次的事情根本不能被稱為一件‘任務’,而不過是朱雀一手操持的鬨劇,我們宋家根本連記都不屑記!”
“在我看來,除非你有能強過朱雀的支配之力,否則暫時的退卻非但換不來你想要的結果,反而將你暴露在他的視線之下——宋公子,我再說一次,我佩服你的勇氣,但這一次真的不是個好機會——你不要操之過急!”
“哼,原來沈鳳鳴也不過是個膽小怕事之徒。”宋客的笑轉為冷笑,又從冷笑轉回展顏一笑。沈鳳鳴已經見他從懷裡摸出一個瓶子來,眨眼間才剛覺得這瓶子有些麵熟,宋客已經將瓶塞一拔。
“倒忘了跟你說,昨日我的盟友跟我說,也想……”
他本想說“也想見你一見”,卻見沈鳳鳴麵色陡變。“快閉氣!”他脫口而喊,卻已晚了,宋客口鼻中已吸到少許異樣的氣息,細看之下,那瓶口竟是散出了種幾近於無色的淡黃色輕煙。腦中瞬時已暈眩,隻聽沈鳳鳴猶在喊“快扔了”,他下意識將瓶子一丟,可四肢無力,身體已搖搖欲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