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
朱雀沒有言語,隻是由他這情緒慢慢散去,方漠漠地換了話題。“幻生界的人那時對你動手,據言是因為要帶走沈鳳鳴?”
“是……。”
“為什麼?”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到這裡為止,宋客都沒有說謊。
“我聽婁千杉說——你特地將沈鳳鳴叫走的。你們談了些什麼?是否與幻生界有關?”
“沒有——隻是談關於黑竹會那次前往青龍穀的安排。”
“你的意思是——你在告訴沈鳳鳴這次黑竹會的安排?”
宋客咽了口唾沫。“是的。”
“你和他交情很好?”
“也談不上,隻是……認識。”
“既然如此——此次任務,似乎阿矞才是首領,為何不是阿矞對他說?你若要將安排告知沈鳳鳴,勢必也要告知婁千杉,又為何婁千杉當時卻還在山上?”
宋客嘴角輕動。他已經開始說謊了——一旦開始,便要麵對無數個這樣難以自圓其說的追問,便要花無數心思將其編得圓滿。而一切再是圓滿,朱雀回到臨安,隻消找黑竹會中人稍稍一問,便會知道他這個叫宋客的其實根本不在此次任務之中,所謂傳達任務安排也便更是子虛烏有;甚至,若問到俞瑞,俞瑞自然知道黑竹的宋家是何身份。那時,一切謊言都要被輕易拆穿。
他暗暗一咬牙那便愈發不能讓你安然回到臨安了吧!可是此刻他卻隻能把這個謊說下去,哪怕——那其實是對旁人——甚至死去的阿矞——的一種汙蔑。
“因為——阿矞叫我如此做的。”
汗在從額角流出來。他不想也不忍用阿矞作為自己的擋箭牌,可還是這樣用了。他在其後許許多多的歲月裡,都未能忘卻自己今日的這一句話——未能忘卻這個以報仇為名而給阿矞抹上汙名的自己,是多麼的可鄙。
他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其中隱含的聯想,定是阿矞要與婁千杉獨處才將他與沈鳳鳴支開。若是彆人就罷了——婁千杉的為人卻是朱雀所知的。他沒有明言,可隻有這樣下作的暗示才最可信吧。
朱雀盯著他看著,像是在考慮是不是還要追問下去。在宋客後來想來,他應該還有許許多多事情未問,比如,他應該知道自己和幻生界先前便已有瓜葛。可或許是與關非故舊怨勾銷,這些事情於他意義已經不大,朱雀最終隻是開口“你情形還不太好,先休息吧。”
宋客擦了擦額角的汗,諂媚地對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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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形還不太好”——這便是在君山小峰上,蘇扶風向沈鳳鳴提及宋客時的形容。單疾泉也是這般向君黎形容了。
“我那時,竟全然沒看出來……”君黎喃喃道,“全然沒想到,他這麼輕易就肯跟我師父走,卻是為了行刺於他……”
他搖搖頭,“他也是忽失至親,心神大亂了吧?否則,他又怎會做這樣的事,畢竟他是黑竹會的人,沒有理由反去刺殺我師父。”
“其中——在我看來,彆有原因,隻是淩夫人沒有與我細說此節。”單疾泉道,“昨夜也是匆忙,若今日得見她,可以再行細問。”
“那麼便是那日夜裡,宋客出手了?”
單疾泉搖搖頭,“沒有。若是如此,他也到不了臨安,淩夫人也便不會知道此事了。”
“究竟淩夫人怎樣牽涉其中的?”君黎好奇道。
“因為——淩夫人家不是在運河邊上嗎。”刺刺忽然插話,聲音低低的,顯然,她也在昨夜聽了蘇扶風的敘述,而那故事定不是讓人輕快的那種,“她說,宋公子——是出手未果後,被朱雀一怒之下投在河裡,漂到那裡的。”
“這……”君黎失語,“該不會吧?我師父他——若真動了怒,當時下手取了他性命,我倒是信的,可是投人在河裡,非他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