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沒見過你們說的這些東西。”刺刺又道。
“你母親生前,可與你們說起過與慕容有關的事情?”程方愈道。
刺刺垂首搖頭,“我沒聽她提過。”
程方愈沉吟了下。“刺刺母親故去的時候,三個孩子年紀都還小,有些事也未必記得那麼清楚。不過,照常理來講,如果慕容的遺物中當真有這兩冊書,那麼給了林芷之後,她理應是會給平兒的。可平兒那時來到青龍穀,行囊之中也確是不曾見到,而且,他在程家這麼多年,我並未見他練過易容或是蠱術。”
“如果她不曾給呢?”君黎問道,“或是平公子不曾攜帶,那麼——是不是還在百戲村?”
說著卻又自己搖了搖頭,“也不是。如果已經有其他人學了這兩冊書,不管是從哪裡得到的,總也不在百戲村了。”
“對了,那麵具還在我這。”程方愈想起一事,自懷中取出一物來,正是方才自那少年臉上剝下的人皮麵具。“我不懂得看,刺刺可懂?看看是不是與你爹會的是一路,倘若不是,倒也不必糾結於這條線索了。”
刺刺接過來,君黎又道“沒叫單先鋒看看嗎?”
“他方才問我拿了看過,又還給了我,沒說什麼。先前哪曾想到這一節,我便也沒多問。”
君黎不語。程方愈是沒有想到,可是以單疾泉的才智,以他對往事的了解,他多半也想到了這一層。為了找到這“神秘人”,他總會追查下去的。
如此一想君黎心中也輕鬆了幾分,問刺刺道“怎麼樣,能看出來嗎?”
刺刺微微皺著眉,道“與我學的是差不多,但我真的不知彆家之詳,所以——不知是否會是巧合——因為易容術就算流派眾多,可要模仿的是人皮,人皮就是那樣,各家最終用的材質和方法也說不準就殊途同歸,大概不似蠱術,各有各的心法。”
君黎也摸了一摸那人皮麵具,觸手與刺刺前些日子給自己戴的麵具確實十分相似,想來竟極有可能真是同源。
“也隻能從慕容前輩的遺物這一層去想,還更合理些。”他開口道,“否則,更不知會有什麼其他流派之人,倘與我們毫無關聯,又偏要來攪弄是非。”
“這所謂的‘神秘人’——我聽單先鋒與教主也一直在爭論,教主好像知道他的身份。”程方愈道,“隻是教主不肯說,說不定真與舊人有關也未可知。”
他說著,似乎也覺與君黎細說拓跋孤的言行多有不妥,一時又緘口不言。君黎意會,岔開道“左使還沒有說到,那位慕容前輩有什麼樣非死不可的理由呢?”
“這個……”程方愈有些猶豫,“這關係到……關係到刺刺的母親一些私事,隻怕……”
“是我娘親的事情?”刺刺躊躇道,“是不是……是不是和我爹也有關?”
程方愈默認不語。
刺刺咬了唇。她雖然年少,可也不是沒暗自想過母親當年是為何在程平出生還沒多久,原不該見異思遷的時候,便又與父親生下了自己和無意。她可不信母親是水性楊花之人,她更不信父親會奪人所愛而後又棄人不顧,但此事無從去問,心中隻是百思難解。
她想了又想,還是決意道“程叔叔就告訴我吧。”一頓,“君黎哥的許多事情,他……他也沒有瞞我,所以……所以……也是不用瞞他的,反正,就算你不說,他……他不是一樣可以回去問朱雀嗎。”
不過程方愈的煩惱似乎並不在於君黎。他還是皺了會兒眉,才道“那好,我試與你們說說。”
他歎了一口。“這事情還是要從慕容這個人說起。當年他與朱雀所謀失敗,固然是因為你爹後來倒戈相向,但若究其根本,還是因為慕容此人——其實格局甚小,擔當不起那樣的大任。朱雀和他相處日久,也漸漸發現了這一點,但慕容的身份是世上獨一無二,朱雀也沒有彆的選擇,甚至他還想,如此一來,慕容成不了氣候,反而更易掌控,成為他的棋子。
“卻沒想到——慕容平日所思,甚至逃不出多疑與善妒之困。他與你母親林芷自小相識,原是情投意合,不作他想,可他出於獨占之欲,竟向林芷下了‘’。
“我先前不是說麼,慕容的蠱術是向你爹學的,但進境甚慢,蠱術並不精。‘’應是蠱術之中艱深之學,就算你爹都不敢擅用,可他一個初學之人,隻不過在書中自看了幾行,卻竟敢妄自行事。如果單先鋒早發現了此事,大概根本就不會帶他去見朱雀的。”
“”一事,君黎憶起當初曾在送程平去關老大夫那裡時聽過那麼一句,但卻並不知其詳,當下問道“‘’——下了便又如何?”
“下了便又如何?”程方愈搖頭道,“可令施蠱者與受蠱者之間產生一種聯係,若二人中有一人死了,另一人旦夕間亦會性命不保。”
刺刺大是驚訝,“有這樣的事?可是娘親她……”
“你可莫要以為慕容是為了與你娘同生共死。”程方愈打斷道。
“那他是……?”
“還有一用。”程方愈道,“受蠱之人……再不可與旁人有染,否則會立時身亡。若是這樣死法,聯係立斷,施蠱之人並不會受殃及。我說了,他多疑善妒——所以這應才是他下蠱的本意吧。”
刺刺忍不住輕輕“哦”了一聲。君黎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大致想來,是慕容擔心林芷會背叛了他。無論如何,此舉總是冒險,一個人會做出這樣事來,必是他覺得受到背叛的可能極大了。他不便就此細問,隻道,“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