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家就住在離擺攤處不遠的小巷子裡，幾人腳程都快，不一會兒就到了。
“這就到了，都進來吧。”老林推開院門，向他們招呼了一句。
閔月清順著老林的話走進門，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心裡默默地歎了口氣，這老人家看來是個有故事的人。看他說話行事，想來也是見過世麵的，又有這樣的好手藝，可日子卻過得如此困難。
一共兩間土房子，院裡搭了幾根木架子，晾著寥寥幾件衣服，衣服上基本都打了補丁，就像老林今天穿的這身一樣。
不過院子的另一邊種著好些蔬菜，如今正是青菜成熟的季節，一大片綠油油的小青菜挨挨擠擠地長在一起，長勢煞是喜人，頓時就給這院子增添了勃勃生機。
老林走到屋邊將手上的木架放了下來，石頭也跟著把搶過來的東西放在了木架邊上，一放下就一溜煙地跑了，生怕老林逮著他。
老林站穩喘了口氣，看到石頭敏捷閃開的樣子，不禁哭笑不得，“你這個小娃娃，乾甚做出這副樣子，難道我還真會打你不成？”
石頭不與他爭論，隻嘿嘿笑了兩聲，心道那我可不知道，你脾氣這麼壞，萬一就喜歡打小孩兒呢？
許是聽到院裡的動靜，屋內走出來一個老太太，老太太疑惑的聲音響起，“今兒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回來了，今天生意好，碰到一個是識貨的，還要來家裡買其它的呢！”老林見老伴兒出來，大聲答道。
今天他可揚眉吐氣了，賺到了實打實的銀子，不像之前，一早出去天黑回來，東西還賣不出去，害得老伴兒隻能跟他一起過苦日子，連口肉都吃不上。
老太太雖也穿著打補丁的衣服，且衣服都洗得有些發白了，但是全身上下乾乾淨淨的，連一頭銀白的頭發都盤得一絲不苟，一看就是個勤快愛潔的老人家。
閔月清帶著兩個孩子笑著跟老太太問了聲好。
老太太的脾氣看來比老林好得多，雖然不知道他們是誰，卻也笑盈盈地回應了，還叫老林請他們進屋裡坐，又忙著進廚房倒水給他們喝。
老林在外擺攤時，臉臭得很，回家麵對老太太，整個人卻肉眼可見地柔和了下來，對老太太的安排也是言聽計從。
老林帶他們進了正屋，指著木桌旁的長凳說“你們坐吧，我去拿東西出來。”
閔月清自然是客隨主便，就帶著裴霽和石頭一起在長凳上坐下。
裴霽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這間屋子，湊在閔月清耳邊小聲道“娘親，這房子跟家裡的不太一樣，顏色也不同。”
閔月清把手指放在嘴邊，輕輕地“噓”了一聲。
裴霽雖還有些疑惑，但看到娘親的樣子，還是乖巧地收了聲，繼續打量著四周。他的好奇心強，觀察力也強，對身邊的事物都抱著莫大的探究欲。
不一會兒，老太太就穿過側門走了進來，手裡還端著兩個粗陶碗，裡麵裝著溫開水，她一邊把碗放在桌上，一邊道“家裡沒什麼好東西，將就著喝點水吧。”
三人立刻道謝，閔月清又對老太太說道“老人家，是我們不請自來，打擾你了，千萬彆客氣，不用特彆招呼我們。”
石頭也很懂事，見老太太還要往回走，就跟了上去，“奶奶，我去幫您一起端。”
老太太先是要拒絕，讓石頭回去坐著，可是哪裡拗得過靈活的石頭，人家沒等她說完，就已經跑到她前頭去了，倒像是帶著她走似的。
老太太許久沒有見過這麼乖巧懂事的孩子，石頭又自來熟，嘴也甜，幫忙端個水的工夫，就把老太太哄得眉開眼笑，直對他親近地像自己的親孫子。
老林捧著一箱子的心頭寶出來，就見老伴兒眼神都沒給自己一個，倒滿是愛憐地看著一個今天剛認識的半大孩子，心裡那個酸喲。
老林立馬將箱子放在桌上，不客氣地對閔月清道“都在這裡了，你自己選吧。”
潛台詞就是選完趕快走，再讓你們待一會兒，我都要失寵了。
閔月清一頭霧水，不明白剛剛還算客氣的老人家怎麼又冷下來了，隻能感歎老人家的心思你彆猜，猜也猜不著。
屋裡的小桌對裴霽來說有些高，再放個箱子他就徹底看不見了，閔月清就小心地將箱子裡的剪紙都拿了出來，放在桌上。
裴霽和閔月清興致勃勃地開始一一翻看。石頭對這個興趣不是很大，在他眼裡，剪紙和年畫都沒多大區彆，反正都隻能貼著，隻是看個新鮮而已。
箱子裡的作品比較雜亂，有的甚至還沒有剪完就扔了進來，閔月清邊看，邊細心地把成品和半成品分成了兩撥，這樣挑選起來就方便些。
閔月清越看越是嘖嘖稱奇，原以為老林隻會剪文字、花鳥這些，沒想到還有小幅的山水畫，也很彆致。
“娘親，快看這幅，是一個小孩子！”裴霽興奮地拿起一張剪紙，獻寶似的遞到閔月清麵前。
閔月清一看，還真是一張人物剪紙。內容是一個綁著衝天小辮的小童騎在牛身上，手裡還甩著一根竹枝。小童的臉兒圓圓的，眼睛也很傳神，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神氣活現，讓人覺得仿佛看見了真事一般。
閔月清立刻對老林道“老人家，能不能給我們拿個盒子或者小箱子，我們把看好的直接放進去，一會兒數張數算錢也便利。”
老林還沒搭腔，老太太就先看著他不滿了，“早該給貴人拿來的，怎麼還要等人說呢？”
老林一句話還沒說，就得了一頓訓，坐在那裡張口結舌了一會兒，還是不敢回嘴，臊眉耷眼地進屋拿去了。
閔月清看得大開眼界，她沒想到像老人家這種又直又硬的人，臉上居然也能露出這麼豐富的表情，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等老林拿出一個小箱子，閔月清和裴霽就開始了真正的淘寶之旅，但凡看到稍有趣味的，就“嗖嗖”拿起來往小箱子裡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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