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動作十分之迅速，把老林都看得眼花繚亂。
老林心道，這才是真正的貴人啊，買起東西來完全不管價錢，連小孩子都一點兒不拘著，完全任著性子挑。
不到一刻鐘，閔月清和裴霽就合力將小箱子裝滿了，可以說，凡是完成了的作品，都被他們挑了個七七八八，剩下的多是半成品。
哦，有幾幅半成品雖未剪完，卻趣味十足，閔月清也揀進了箱子裡，想著到時候正好給小崽崽剪著玩，就當益智玩具了。
眼看選得差不多了，閔月清就把小箱子移到老林麵前，“老人家，您數數，這裡的剪紙有大有小，如果價格不一樣，您彆客氣，儘管按原本的價格算，千萬彆吃了虧。”
老林做了這麼多年生意，還是第一次聽到買東西的人說這樣的話，話裡話外都是生怕他這個賣東西的吃虧，跟老伴兒對視了一眼，兩人眼裡都是感慨萬分。
老林也算是看懂了，這女娃娃不但出身富貴，還溫文有禮，處處肯為他人著想，顯然是受到了良好的教養，身份絕對不一般。
或許是上天垂憐，見他因錯信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過得大半生潦倒，這才遣了這女娃娃來，明裡暗裡的幫扶他。
老林暗歎一聲，留了句“你等等”，就轉身進了房間。
閔月清卻有些糊塗了，心道這老人家不趕緊數數算錢，怎麼反而轉身走了？
老太太卻知道自家老伴兒是個不願意占彆人一點便宜的性子，看他這樣子，必是取他那從不舍得拿出來的珍藏去了。
果然，老林耽擱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小匣子出來了。
這次連石頭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了，他也很好奇匣子裡到底裝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老爺爺竟這麼小心地捧著。
眾目睽睽之下，老林有些不舍地打開了匣子。
石頭反應最大，忍不住“哇”了一聲，“老爺爺，原來你這麼有錢啊。”
老林聽了，狠狠地瞪了石頭一眼，怒道“真是個俗人！”
石頭不服了，你把寶貝藏起來，自己卻穿著破衣服，現在被我發現了就惱羞成怒，當即回嘴道“我怎麼俗了，我可沒有這麼多寶貝！”
閔月清聽得一頭黑線，小的幼稚，老的又不饒人，要是讓他們倆待在一起，非得鬨得雞飛狗跳不可。
當即開口轉移話題，“老人家，這兩幅剪紙也可以賣給我們嗎？”
裴霽也眼巴巴地將老林望著，他也看出了匣子裡是兩幅剪紙，不同於前麵那些真正的“紙”，這兩張卻用用金箔和銀箔剪的，所以匣子一打開就讓人覺得金光燦爛。
這老人家真是有一雙巧手，竟能用薄薄的金箔銀箔剪出這樣精致繁複的剪紙。
老林拿都拿出來了，自然是有心讓給他們，就一閉眼痛快道“嗯，你們要是看得上就拿去。”
閔月清喜出望外，立刻表態，“老人家，這兩幅我們也一起要了，您開個價吧。”
這兩幅作品老林從來沒有在擺攤的時候拿出來過，一是在小攤上買東西的人通常沒什麼錢，他知道沒有人出得起價，二是怕冒然拿了出來，被心術不正的人看到，不但賺不到錢，還可能惹來禍事。
此時雖知道閔月清是個富貴的主兒，老林卻也沒有獅子大開口，隻按所費材料報了個成本價。
閔月清當然不會占老人家這便宜。
本來她就覺得以老人家的手藝，不該過現在這樣貧苦的日子，再說進來這麼久，她也看出了兩個老人家應該是沒有孩子，若不趁機幫一把，兩個老人以後恐怕會過得更加艱難。
她怕老人家推脫，就自己動手把小箱子和小匣子收好，交到石頭的手上，快速地給石頭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一會兒跟上。
然後，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張銀票，麵值一百兩，給兩位老人家正好合適，她將銀票放在桌上，也沒說什麼話，就一把抄起小崽崽飛奔了出去。
石頭領會了她的授意，立刻抱著東西拔腿跟上，訓練了這麼久，彆的本事沒有，要說逃跑，還真沒有多少人追得上他。
老林和老伴兒完全沒有心理準備，隻覺得兩陣疾風掠過，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飛快地先後跑了，兩張臉上都是一樣的懵。
若是換了彆人，老林可能還會懷疑那人想搶他們的東西，可是擱到閔月清身上，他完全沒有這樣的想法。
這小女娃一早就放了十兩銀子在他這，就算一文錢不再給，他也不虧。
老太太則是伸手拿了桌上的銀票來看，看到金額的時候，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看卻還是壹佰兩，老太太一把拉住旁邊站著的老林的衣袖，使勁拽了拽。
老林茫然地看向老伴兒，老太太把銀票遞到了他的麵前。
兩人年輕時開過店，常用字基本都是認識的，老林看了銀票，也嚇了一跳，整個人都不自覺地晃了兩下。
老太太將他拉下來一起坐著，“這女娃到底是什麼來頭，出手這麼大方？”
老林懵懵地答“我也不知道啊，真是擺攤的時候突然走過來的，不過看她的穿戴氣度，肯定出身不凡就是了。”
兩個老人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這從天而降的餡餅給砸懵了。
老林心中不安，起身跑出門，站在院門口左右張望，又大喊了兩聲“小娃娃”，哪還有回音，人影都跑不見了。
老太太也走到他身邊，“看來是真的走了，這小娃娃心是真好，跑得也是真快，抱著孩子竟也一點沒耽誤速度。”
老林不死心地往巷子口找了找，還是一無所獲，這才攙著老伴兒一起往回走。
進屋之後，又呆愣了片刻，老林才如夢初醒般，又從胸前掏出了閔月清給的定銀，放在桌上，“這也是她給的，來之前就給了。”
老太太忍不住道了聲“天菩薩”，拿過銀錠摸了摸，彆說這麼大的銀錠了，她這一二十年來，連碎銀都少見了。
不誇張地說，有了這筆錢，他們老兩口一直活到咽氣也不愁花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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