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月清見真相已經大白，當即催促道“按照大乾刑律，犯了這等罪行的應當如何判處？”
師爺聽了此問，不由轉頭看了看孫縣令。
孫縣令騎虎難下，想施個法子拖一拖，好歹幫幫妹妹一家，又怕反而把自己拖了進去，待要當堂定罪，又覺得開不了口。
兩相為難之下，他隻得把這個皮球踢給了師爺，示意他來說。
師爺又何嘗想趟這渾水，但他掌著刑名，推脫不了，隻好開口道“按律，覬覦官眷，強逼良家女子為妾，外加無故毆打平民百姓，應處杖刑一百，加三十年徒刑，並處賠償受害人所有損失。”
馮母在聽到杖刑一百時，就已經哭倒在了地上，她看看地上躺著的兒子，又看看堂上坐著的哥哥，心頭一片茫然，不明白事情怎麼變成了這樣。
師爺這還是按照基礎量刑報的，否則還不止三十年。
閔月清繼續道“這兩個幫凶呢？”
幫凶不做他人想，自是馮明夫妻二人了。
正當師爺斟酌著想回複閔月清的問題時，外麵又是一陣騷動。
衙差這次是真怒了，今日怎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有人藐視公堂，把他們衙門的威嚴放在何處？
還是那兩個衙差，走到了大門前，喝道“什麼人膽敢在此造次，是不是想被治個藐視公堂之罪？”
這次人群中卻傳出一個老者的聲音，“差爺，我們是十幾年前曾狀告過馮明偷盜背師的人！”
門外又是一陣竊竊私語，這次眾人心甘情願地讓出了一條道來，從人群中走出的卻是老林夫妻二人。
兩個衙差第一反應是邪了門了，今天這馮家是犯了太歲還是怎的，接連出事。得，既然如此，就一起帶進去吧。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兩個衙差也怕呀，如果讓這麼多人看見來的是縣令大人的妹妹，他們就放人進去，來了兩個老人家，他們就趕人走，那他們倆以後在這通城怕是混不下去了。
老林二人跟在衙差身後，恭恭敬敬地進了縣衙大堂，跪在地上朝縣令大人行了禮。
孫縣令一臉的莫名其妙，怎麼又來兩個老人家，這時候來摻和什麼，他不耐地問道“你們有什麼事？”
老林一進來就發現了跪在地上的馮明，這時聽縣令問了，他就答道“回縣太爺的話，小民姓林，三十多年前，小民收養了一個6歲的孩子，名叫馮明。”
老林雖然年紀大了，身體卻一直不錯，嗓門也是一如既往的大，是以他這話一出，滿堂內外立刻傳來一陣震驚的抽氣聲。
馮明，不就是馮瑞川的爹，也就是縣太爺的親妹夫，他居然是眼前這個窮老人的養子？
眾人看看馮明身上的綢衣，再看看兩位老人家身上打了補丁的粗布衣服，隻生出荒誕之感。
老林卻不管眾人的反應，繼續說道“沒想到，我們夫婦二人養了十年，養出了一條白眼狼，他長到十六歲上，不知怎的染上了賭博的惡習，先是偷偷地拿了我們的積蓄去賭，可能是看我們沒發現，他越賭越大，最後把我們的房契也偷去賭了，連鋪子也被他抵押了出去。”
“他倒好，自己跑出去躲了起來，一去就沒了音信，叫我們想教訓都不知道上哪兒找人，沒過兩年，他也不知怎麼時來運轉，我們再見到他的時候，他搖身一變成了個大老板，看到我們卻一副不認識的樣子。”
“我們找他說理，他倒叫人把我們趕走，還罵我們臭要飯的，我氣不過，就來了衙門想告他，好不容易找人寫了狀紙，遞上去卻一直沒有回音。”
說到這裡，老林忍不住抬起頭，看了一眼孫縣令，這是他進來之後，第一次直視縣令。
不知怎的，孫縣令竟覺得老林這飽含怨憤的目光有些灼人，使得他下意識地回避了這一眼。
馮母原以為聽到兒子的處罰後，自己的心已經痛得麻木了，不會再生出什麼感覺，這時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一天之間，先是她的兒子要受這麼重的處罰，一百杖刑之後還不知保不保得住命，現在丈夫又被告了，而這被告的緣由更是驚人。
她不可思議地看著馮明，仿佛今天才認識他似的。
馮明還抱著一絲僥幸心理，大聲抗訴道“不，他說的不是真的，大人，你不要被這個刁民騙了，我根本不認識他！”
老林哼了一聲，絲毫不意外這豬狗不如的東西會這麼說，他道“大人，小民原來的鄰居基本都見過他，傳來一問便知。”
馮明臉色煞白，徒勞地喃喃道“不，不，他在胡說。”
事實如何，就算不傳證人，隻看他的表情，眾人也都能猜到了。
圍觀眾人都是一副大開眼界的模樣，沒想到一個紈絝子弟馮瑞川，竟能牽扯出馮家這麼多陰私，實在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馮家這一連串的變故，簡直比戲本還精彩，起碼能供通城百姓津津樂道個一年半載。
由於馮明的事情還需另找證人，孫縣令決定先將馮明收押，待查明事情的來龍去脈，傳了證人來，再行判決。
至於馮瑞川，他的處罰已定，刑罰是怎麼都逃不脫的了。
退堂之後，裴霽一陣風似的從小門後飛奔過來，一張軟嫩臉蛋上又漾出了兩個甜甜的梨渦，拉住了閔月清的手，依偎在她身邊，仰著小臉依賴地看著她。
他聽到前兩日那個形容猥瑣的壞蛋受了處罰，高興得不行，同時覺得娘親真是太厲害了，在堂上雲淡風輕的樣子很迷人，侃侃而談的樣子也很迷人，裴霽看得十分過癮，恨不得立刻抱住娘親才好。
閔月清看著小崽崽不自覺地依著自己撒嬌的樣子，愛得不行，當即伸手把人抱了起來，在他的小臉上親了一下。
大堂內外還有許多人沒走，裴霽可能是害羞了，就把臉埋進了她的肩窩裡，回應似的蹭了蹭。
老林夫妻二人走到閔月清身前，二人原是想下跪致謝的，被閔月清一把攔住，並且嚴詞拒絕了。
老林夫妻二人都是一臉的感激，“不這麼著，你的大恩大德我們真不知怎麼報了，要不是有你，我們這事縣衙根本不會審，也不會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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