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
冷不丁聽到這道聲音,鐘意晚身子一僵。
鐘太狗比他還緊張,鶴軀一震,自覺地撲扇著翅膀後撤。
直到跟鐘意晚的距離有大半個院子那麼遠他才停下。
注意到沈倦輕飄飄移過來的視線,鐘太狗連忙假裝自己是隻未開靈智的凡鳥。
哇哇哇!這小麻雀可真麻雀啊!
還有這朵山茶花,可太花了!
見那隻蠢鳥是這樣的反應,沈倦意味不明地發出聲哼笑。
不過一轉眼的功夫,他的表情又恢複如常,重新變作那副溫潤知禮的好徒弟模樣。
鐘意晚背對著他,感受到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整個人也愈發僵硬。
與他的緊張不同,沈倦拚命壓抑才不至於失態,懸在心尖已久的那顆巨石也終於落下。
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則魂散。
將鐘意晚的命魂從地府帶出之後,他和紀雲京幾人又趕忙搜集了剩下的魂魄碎片。
原以為將魂魄搜集完整以後鐘意晚就能蘇醒了,誰曾想他竟直接陷入了沉睡。
林頌知檢查過鐘意晚的身體狀況。
發現他之所以會出現此番表現,是因為他的命魂在地府時遭受過精神層麵的創傷。
對此,沈倦再清楚不過。
鐘意晚的創傷來自於哥哥的死亡。
考慮到他是異世之人,因此,出於對鐘意晚的保護,當林頌知詢問沈倦是否知道鐘意晚的創傷來源時,沈倦選擇了隱瞞事實。
事了之後,沈倦派手下暗中查探過觀自在的情況,對方每日養花遛鳥,活的那叫一個悠閒自在。
但在地府時鐘意晚一口咬定他的哥哥已經死去。
望鄉台裡看到的事情都是曾經發生過的。
鐘意晚真正的哥哥或許已經死了。
那觀自在又是誰?
越是和鐘意晚關係親近,沈倦就越是覺得對方身上籠罩著層層迷霧。
鐘意晚從何處而來?來這裡又是為了什麼?
曾經這些沈倦漠不關心的問題,現在都成了困擾他的難題。
他想要揮散擋在兩人之間的迷霧,去了解真正的鐘意晚。
沈倦走至自己心心念念許久的人身邊,半蹲下身子微微仰頭看向對方,放輕了聲音問道“師尊是剛醒?身體可有什麼不適?”
鐘意晚打著哈哈道“沒有沒有,哪裡都好,你呢?怎麼回宗了?”
沈倦為他簡單解釋了巫族和大周朝之間的戰事,全程語氣平淡,仿佛在講一件與自己無關的小事。
“最近半年魔界和巫族那邊都需要休養生息,並不需要我。”
鐘意晚朝著阿巴阿巴扮傻瓜的鐘太狗抬了抬下巴,對沈倦小聲道“你是真不怕隔牆有耳。”
他發現男主越來越擺爛了,以前好歹還會演兩下,現在連自己的身份都毫不掩飾了。
聞言,沈倦連半分眼神都沒分給鐘太狗,那雙黑漆漆的眼睛裡隻映出鐘意晚一人的身影。
他扯了扯嘴角“太狗是自己人,院子外罩的有隔音陣法。”
“師尊想要問什麼都行,我定知無不言。”
目光交彙的那一瞬,鐘意晚被他看得渾身彆扭,於是率先移開視線,垂著睫羽捏緊衣角。
他想問的東西太多了。
比如沈倦為什麼要喂他吃下千重錯結出的惡果。
為什麼黑化值那麼離譜。
但現在明顯不是問出這些問題的好時機。
沈倦對他的好究竟是一時興起,還是彆有用心的捉弄,他都還不知道。
換句話說,主動權尚不在他,在這個時候把關係搞僵無疑是自掘墳墓。
沈倦見他一直不說話,唇角的笑意一點點消失。
“師尊應該還記得在地府時看到的東西。”
聽到沈倦這樣問自己,鐘意晚假裝一臉茫然地歪了歪頭,但捏著外衫的手指卻用力到指節發白。
觀他如此反應,沈倦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有些凝滯,就連一向神經大條的鐘太狗都看出了現場氣氛古怪。
他識趣地沒有再當電燈泡,轉頭將小麻雀叼到背上,帶自己的小夥伴一起出去遛彎兒。
沈倦飛快地瞥了眼一大一小兩隻鳥,繼而看向神情緊繃的鐘意晚。
後者彆扭地直起身體,含糊道“睡得太久,我都快把心經給忘了,得去溫習幾遍。”
他還未邁出步子就被沈倦一把拉住了手腕,腕上的力道不輕不重,是那種隻要他想掙脫就能輕易離開的程度。
身側傳來少年略顯低沉的嗓音“我之前對你很不好,做了許多混賬事。”
“於你而言,那些都是無法彌補的傷害。”
鐘意晚知道今天這一劫是躲不開了,他硬著頭皮道“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沈倦眸光一暗,悶悶地鬆開了握著鐘意晚的手“但對我來說不是。”
“對不起,我應該在剛開始時就好好待你。”
“無論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