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甚至連實驗箱都沒出,隻是茫然地睜開眼,目光僵滯神情遲鈍,還未來得及有反應,博士就下達了清除指令,語氣冷漠得讓人發顫,透著漫不經心的殘忍。
他總是在克隆體蘇醒前遠遠地站在角落觀察,整個身體都沒入陰影之中,沒有一絲表情,不辨情緒的視線在她們臉上稍作停留,然後輕輕抬起手。
······又是這個結果。
t007已經麻木了。
處理克隆體的方式很簡單,隻要把她們粉碎,融化,剛開始還會不停抽搐,人造皮崩裂綻開,露出銀白金屬體,發出滋滋的電流聲。但她們的神情始終隻有機械的僵硬,不會哭,不會鬨,不會感到害怕,平靜地走向死亡。
其中在處理65號克隆體時,發生了點意外。那會兒她的下肢已經被粉碎大半,可本來沒什麼反應的她突然開始大哭尖叫起來,其實沒有眼淚,克隆體是無法流淚的。
但65號的確發出了類似哭泣的聲音,似乎還說著什麼話,重複誰的名字。
金屬液如同鮮血一樣從她被碾碎的肢體裡溢出,像在慢慢抽空她的生命力,她很快就沒聲音了,迷茫又哀傷地望著天花板。
t007在她出聲時就停止了清除程序,他沒隨意觸碰65號,派另一位技術人員去通知博士。
博士來得很快,但他沒有進去,而是隔著一層單麵牆居高臨下地審視著65號,目光冷峻又晦暗。許久,他接過旁人遞來的手套戴上,進入實驗室。
65號注意到出現的陌生人,神色怔愣片刻,杏眼帶怯地抬頭注視對方,眸光變得盈潤,像隻被雨淋得濕漉漉的小動物,蒼白的麵頰帶著楚楚可憐的天真感,“這,這是哪裡?我的腿好疼,先生,你可以帶我出去嗎?”。
t007看著博士慢慢垂下眼,堪稱輕柔的捏住了她的下巴,即便戴上手套也依舊看得出清晰分明的指關節,抵在女孩尖巧的下顎骨。
65號溫順地把臉頰貼向他的手。
外麵的幾位技術人員看見這番場景下意識地倒抽一口冷氣,但這口氣還沒抽完,就聽見一聲清脆刺耳的吱嘎,像極了人的骨頭被生生擰斷的聲音。
t007眼睜睜地瞧見65號的頭顱經過幾周旋轉,最外側那層皮儘是扭曲的褶皺,最後哢嚓一聲,連接機械腦的金屬體管被絞裂了。
她的臉上還停留著我見猶憐的表情。
t007後怕地縮了縮,伸手去摸脖子,那口涼氣堵在喉間上不去下不來,幾個技術人員都默契地沒有出聲。
直到博士離開,過了很久,他們才小心翼翼地挪步到裡麵收拾殘局。
65號的眼睛還睜著,沒了機械神經連接,瞳孔逐漸變得黯淡灰蒙,仿佛還殘留著點情緒,似是不理解為什麼上一秒還溫柔撫摸著她的人會在下一刻親手擰裂她的脖子。
有人低聲問“這一代克隆體已經很接近人類了,為什麼還要銷毀?博士想要研究的實驗標準是什麼?”。
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誰都不知道這場實驗何時才能結束。
後來他們見證一代又一代的克隆體誕生即毀滅的場景,哪怕她們的神態和動作愈發接近人類,卻依舊被下達清除指令。
曾經博士在79號克隆體蘇醒時待了十分鐘左右,那是他在實驗室待得最久的一次。可他始終沒在79號前露麵,而是隔著牆在79號對著閃爍不停的儀器喃喃叫了幾聲後才停留半晌,t007沒聽清她說了什麼,看口型像是在重複著兩個字。
79號的情緒有些激動,眼神陌生又警惕,瑟縮在角落蜷成一團,對裡麵的技術人員斷斷續續地說了些話,語無倫次,口齒不清。
“你是誰?”
“這裡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把我關起來?”
“我叫······我想不來自己的名字了。”
“你見過一個人嗎?他,他······”
技術人員問“他是誰?你還記得哪些事情?不要著急,我會幫你記錄下來。”
79號陷入沉默,神色變得迷惘悵然,“我不知道······他的眼睛很好看,笑起來很溫柔,彎彎的,像桃花一樣······”。
“還記得他的名字嗎?有印象嗎?”
“他,他叫·····”
79號蹙起眉頭,渾身顫抖,痛苦地捂住腦袋,“我不記得了,我是誰?他是誰?這裡是實驗室·····我不喜歡實驗室,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為什麼——”。
那天的場景t007至今回憶起來都覺得駭人,79號在失控中自毀程序,發了瘋似的扯斷手臂小腿,脖頸痙攣扭曲,癲狂的神情漸漸麻木僵硬,臂肢軟塌塌地垂下來,機械液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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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人員無法按住她,誰都沒想到79號會有這麼大的力量。在79號喪失生命體征後,他們麵麵相覷,從彼此顫動的眼中看出畏懼,害怕博士會因此怪罪他們。
而博士就站在外麵,表情從始至終平靜冷淡,晦澀的冷光淌過眼瞳,折射出一種無機質、色調偏淺的銀藍。
t007低聲詢問“博士,我們······”。
“繼續實驗。”
自此之後的每一代克隆體,他們都刻意調低反應,敏銳度和控力上限值。
為了緩解克隆體蘇醒後的應激症狀,技術人員統一話術,幫助她們更快接受當前的處境。可惜,自79號後的克隆體都不再蘇醒,每一具都陷入沉睡,意識數據線如死水,半點波瀾都沒有。
分解,摧毀,重塑,融合······
直到86號的出現。
這場實驗終於有所進展,卻又讓人無端不安。
86號,好像和彆的克隆體不太一樣。
似乎隻有短短幾日,知安在這裡經曆了春夏秋冬,一條路走來走去。她見過梨花落白桃色盛開,腳踏著日光下鵝卵石路上的樹影,手捉紛飛的楊花,夏雨連綿,金桂飄香。
不知何時,園中長出了好幾種花,亦或是之前埋下的種子,四季的花都漸次開了,洋桔梗,繡球,雛菊,山茶花······恣意生長美不勝收,沿著木欄開了滿園。
而如今臘梅也開了,就差一場漫漫冬雪。
知安出神看了會兒,忽然感到視線裡多了什麼東西,目光轉向那一側,可以看到半邊花園,鮮花開得紛紛簇簇,而t007俯著身正在修剪過長的花枝。
被樹葉切割成碎片的光斑落在他臉上,像一張夾在書頁裡滑出的泛黃舊照,驀然出現的一抹婆娑暗影。
微涼長風吹落花瓣,知安把飄到發梢的蒲公英拿下,慢慢眨了下眼。
t007有好幾日沒來了,這裡的花花草草都是她用營養液日夜澆灌而生,比最初更多了幾分鮮活的氣息。
“想不到你還有空做園丁的活。你們博士不給安排其他工作嗎?”
知安悄然走到他身後,手裡握著澆花壺,慢悠悠地朝另一側灑起水來。
這些天沒個人鬥嘴解悶,還怪無聊的。
至於t007時不時的冷嘲熱諷,對知安來說沒什麼攻擊力。
她看著麵前這張平淡的側顏,或許是克隆體的緣故,他的膚色很白,是沒有血色、透明的蒼白,深青脈絡從煞白的皮下透出形,再藏進一絲不苟的衣領。
周邊是枝葉繁茂的樹木,所以此處的光線要淡上些許,他的半邊身體似隱在朦朧暗處,連同另一隻眼也看上去比露在明麵的要暗,許是過於昏暗的環境,讓人能聯想到獸類的眼睛。
但仔細看看,又不像了。
沒有野性,欲望,殺戮。
不像凶獸,也不像個活人。
t007沒回答她的話,低著頭,剪刀“哢嚓哢嚓”,細致地處理著花枝。綴落的殘葉掃過戴著手套的關節,輕輕飄落下來。
知安澆完這一片花叢,盯了他幾秒,突然說“我想見博士。”
這次t007沒忽略她,他垂眼俯視著剪落的細枝,語氣淡淡,“見他做什麼。”
知安平靜道“我有話要親自對他說。”
“他沒空見你。”
t007的視線在她臉上輕掠而過,又漫不經心地繼續修修剪剪。
知安毫不在意他的態度,隻是笑了笑,“你怎麼知道博士不想見我?說不定他心裡······”。
“理由。”
t007卷起被花枝倒刺勾住的袖口,手腕素白,露出的骨骼和肌理勻稱,乍一看與人類彆無二致。
“你是說我想見博士的原因,還是他想······”
“我不喜歡聽廢話。”
“我想種片果園,有種子嗎?”
他轉頭看她,低聲輕笑,不知是玩味嘲諷,“人類的食物不適合你。”
知安望向不遠處的花樹,陽光下的眼眸黑白分明。她穿著一襲單薄的飄飄白裙,長發隨意披散,有種純稚的美,像朵盛開的白梔子。
“但我有做人時的記憶,現在還記得那些食物的味道。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我不喜歡吃酸和苦的東西······你知道我最喜歡吃什麼嗎?”
t007不說話,知安看了他好半晌,蹲下身把玩著開在地麵的雛菊,“是我糊塗了,你怎麼會知道我喜歡的東西。那來聊聊你曾經的家人,朋友,或者喜歡的人,你還記得他們嗎?不想說的話,就聽聽我的故事吧。”
“也許在你們看來,那不是屬於我的故事。不過,就當是那位舊人類的故事了。”
知安蹲在他麵前仰起頭,桃腮杏眸,裙擺逶迤鋪開,揚起的睫毛沾著光,“我和她長得很像嗎?啊,換句話說,我和之前那些被博士創造出來的克隆體,是一模一樣的嗎?憑借百年前的生物基因就能模擬出極度相似的容貌和身體數據,可以說是分毫不差,即便是那位舊人類都無法複刻出自己精準的樣子······你們是在哪裡找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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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沒有鏡子,她隻在水麵上見過自己的臉,眉眼清秀,輪廓柔和,一切似乎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凡爾塔海域底下的實驗室。”
不知碰到了什麼,t007拿出一塊方帕擦拭著手臂,細致地將上麵的東西一點點擦淨。
“凡爾塔海域?”
看來那所海島實驗室早在百年前就沉沒了,直到近幾十年前才被人發現。
知安伸手折了朵黃雛菊,淡橘色的花瓣順著手指飄零落下,她碰碰花尖,收回手轉而托腮,仰頭道“還有其他殘留的生物基因呢?”
“沒有。”
“你們創造克隆體,隻是為了讓她們繼承她的記憶?你說我在幻境的那幾年就是實驗成果,這和人類生存有什麼關係嗎?當年實驗室不止有一個人······”
微風拂過,上方沒有溫度的陽光將t007高大的側影投落在知安身上,仿佛野獸的地窟,寒冷冰涼,蟄伏在黑夜裡的怪物伺機而動。
他的身影漸漸變得模糊虛幻。
她知道這是要離開此處的征兆。
在他即將消失的那瞬間,知安忽然道“destroyer”。
虛緲的影像晃動閃爍,似慢了一幀。t007垂眸向她看來,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睛,她幾乎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蹲在原地,嗓音微微沙啞,“你們想用我對付destroyer嗎?”
他對著光側過臉,低聲嗤笑,“他們還沒那麼聰明。”
“所以我和destroyer有關係,對嗎?”
“你的問題太多了。”
隨著t007的離去,知安下意識想抬手抓住他,可終究寥寥一場,長風蕭瑟,天邊忽而下起大雪,水潭不多時便落滿白雪,殷紅的梅花搖搖欲墜,白鷺煢煢獨立。
她像陷入潮水的海綿一樣緩緩抱住肩頭,褪去虛假的歡笑,隻剩頹然疲憊。
不知過了幾日,t007帶著兩個封閉嚴實的箱子再次出現。
知安低頭看他手裡的箱子,和之前裝營養劑的不太像,這兩個箱子要更小巧點,“這裡麵是什麼?”。
t007言簡意賅道“種子。”
“什麼種子?”
“不知道。”
他放下箱子,便打算離開,一副不欲與她多交流的模樣。
知安叫住他,輕聲道“你忘了上次答應我的事情”。
t007轉過頭來,目光有絲疑惑,警惕,卻是沒開口詢問,隻冷下臉,“我沒那麼多時間滿足你的需求。”
知安微微仰著頭,向遙不可及的頂端看去,“既然來都來了,不幫我打理一下花園嗎?”。
空氣沉默一瞬,t007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盯著她,好半晌才道“86號,你真是越來越狂妄了。”
知安不理會他的嘲諷,“那個故事好聽嗎?”
t007的麵色不太好看,硬邦邦地說“一般。”
臘梅簌簌飄落,亮而冰冷的光瀉下,知安忽然笑了下,語氣淡淡,“你走吧。”
好像身後有鬼攆著跑似的,在她說完後,t007轉眼就消失不見。
知安抱著箱子蹲下,輕輕撫摸冰涼的邊沿,最後閉眼將臉貼上去,久久未動。
t007拿來的種子似乎與那些科技花種不太一樣,生長得極其緩慢。知安沒有親手種植過花草果類,隻挖了幾個坑把種子灑進去,蓋土填平,定期澆灌營養液。過了很長時間,才冒出一點點嫩芽。
摘了根狗尾巴草叼進嘴裡,雙手枕著腦袋平躺在草地上,頭頂的陽光並不刺眼,總是柔和得像水流撫過她的臉頰。
知安躺了會兒,想起身去看看前幾日剛開的七彩玫瑰,可就在轉眼時頓住,她眸色怔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處,放在指尖把玩的狗尾巴草掉落在地也無知無覺。
滿園如雪的花色搖曳,微風輕拂碎影,飄花落在他烏黑的發間,水露泅濕睫毛,時間就此定格。
又開始出現幻覺了。
從不久前,她就時不時感覺到身邊有個不存在的人,仿佛能聞到他的氣息,偶爾還能聽到聲音,半夢半醒間甚至有雙手溫柔地點過她的眉眼,劃過鼻尖和嘴唇。
但他們不在同一個世界。
是執念所聚成的幻象。
她碰不到他。
可她還是想去嘗試觸碰泡沫般的人影,這是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看見他的影子。
知安悄然爬起來,下意識放輕了呼吸,步子放得很慢,每走幾步就停下來靜靜注視坐在花樹上的人。
就這樣走走停停,直到發頂和肩頭都落滿花瓣,在離三步之遙,她緩緩頓住腳步,眨了眨眼,麵前的他還沒有消失。
指尖一動,她抬起手伸向他,卻又放下,隻輕聲喚道“阿樾。”
“你來夢裡看我了嗎?”
她的聲音很低,像是怕驚擾到樹上的人,會化作蝴蝶飛走。
知安沒奢望這道幻影能回應自己,她隻當是種寄托相思的信物,能夠安靜地承載她的訴說。可就在她出聲的那一霎那,他卻側過臉來,隱匿在暗處的麵容漸漸清晰,眉骨深邃,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宛若揉碎的月光墜入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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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飛雪,紛紛揚揚,不知何時下起。
知安出神地仰望著他,細碎雪花隨風而起,卷起柔軟的樹梢,碎葉花瓣簌簌飄向她。穿透枝杈的日光落進他那雙純粹的含情目,迷亂了她的心跳和視線。
等她再一眨眼,發現樹上的人正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神情漠然,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好似方才的深情隻是錯覺。
知安不再出聲,默默望了片刻,目光柔和而悲傷,像用雙溫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他的臉,凝望珍貴的瓷器一般寸寸細致,眼睛,鼻梁,顎骨,確認他就在眼前。
她享受此刻的溫存,更想感受他的體溫,用掌心貼住他的臉頰。就像偷來的時光。她戀戀不舍,不敢移開視線,她知道夢一醒,他便會消失。
風吹的碎發遮擋視線,知安伸手拂去,再抬眼時,樹上再無人影。一朵臘梅落到眼角,猶如情人抹上的胭脂。
周圍過於寂靜,連風都停了。知安覺得很冷,很恐懼,那種寒冷從骨頭裡透出來,她再也忍不住,上前抱住樹乾,臉貼著粗糲的樹皮,無聲無息,像一根纏繞腐朽樹根的藤蔓枝條,被抽走了僅存的生氣。
“你在做什麼?”
低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心跳漏了一拍,知安倏地睜眼,入目是一道逆光而立的身影,漆黑向她蓋來,襯得她像隻瘦弱白鴿。
t007出現的悄無聲息,不知他站在此處多久了,又將她的狼狽看去多少。
知安看了眼他被手套裹得密不透風的手掌,睫毛微微顫動,開口時情緒已被收得不露端倪,“你什麼時候過來的?博士讓你給我帶什麼東西了?還是說,這次來幫我修剪花草,再陪我聊聊天?”。
t007垂眸盯著她,那視線讓人無處可遁,知安不太自在地轉眼瞥向彆處,就聽他淡淡道“這是什麼。”
什麼?
知安看著他抬起手。
眼尾突然觸上一抹冰涼,還沒反應過來,他便收回了手,腕骨翻轉,仿佛賞玩雪白瓷器般。金色日光下的皮革手套染著晶瑩水珠,宛若剔透美麗的玲瓏玉。
這是······
知安怔怔地注視著他的動作,下意識摸向自己的眼角,潮濕的水意沾滿指腹。
她的眼淚。
因為克隆體的身體結構,她沒有汗腺淚腺,本不會流汗流淚,哪怕內心再痛苦,表麵都不會出現任何反應。
可就是這樣一具冷冰冰的軀殼,竟流出了淚液。
哈。
知安用手背擦過臉頰,捂住眼睛笑了起來,“澆花時不小心濺到的營養液,不然還能是······”。
她的話突然頓住,睫毛一抖,愣愣地望著t007。
他低頭將那點淚珠半含入唇,烏睫垂下一片陰影,瞧不清眸色,唯有淡薄的唇色因水而多了些紅潤。
“你,你乾什麼?”
知安上前一步,想阻止他,又似想到什麼,生生止住步伐,隻得站在原地,瞪大的杏眼盛滿盈潤,驅趕了方才縈繞在周身的死氣與羸弱,變得生動起來。
見他抬起眸來,知安移開視線,“我知道營養液很珍貴,你也不需要這樣······哦對了,既然你沒什麼事就留下來陪我說說話吧,上次要講的故事還沒來得及說,我們······”。
“我沒興趣聽你講故事。”
t007忽而垂眸,仄仄笑道,“人類的記憶短暫又無用,何必念念不忘。”
他跟她保持了一段距離,指尖卻輕輕挑起她垂落在耳側的長發,知安感到有什麼柔軟的東西一拂而過,裹挾著一股幽鬱芬芳,仿佛滿園玫瑰盛開在發間。
知安沉默許久,緩慢地眨動著眼睛。在他將要離開時忽然緊緊抓住一截衣角,這次她沒再握空,而是攥進了掌心。
“是你嗎?”
她沒頭沒尾地問道。
他微微側過頭來,視線掠過她的臉,落在她抓著衣角的那隻手上,語氣甚至有幾分溫和,含著笑意。但他的神情冰冷,陰鷙,“你在想什麼?”。
知安直直地盯著他,手指緊繃,並未因他的冷漠而生懼退後,“我在想你······到底是誰?”
“你希望我是誰?”
知安剛想張口,男人便撩開她灑落頸間的長發,俯身湊到她耳邊,輕聲道“若不想被銷毀,就彆再試探我。”
他的嗓音輕柔,眼神卻極其疏冷,沒有絲毫溫度,讓人從心底感到發涼,不知那撫摸脖頸的手是否會在下一刻化作爪牙捅穿她脆弱的咽喉。
知安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麼,不再說話,但拽著衣角的手指依舊沒放開。
突然,她用雙手捧起他的臉,柔聲道“雖然你和t007有著相同的容貌,但我知道你不是他。可以告訴我你真正的名字嗎?”
眼前這張平凡普通的臉被她覆住雙眼,鼻梁挺拔得突出指邊,冰涼的皮膚包裹著臉骨,起伏貼合在指腹間,那掌心下的睫毛輕輕滑動。
那裸露在外的唇方才還含過她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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