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時的他知曉她有婚約在身之後,與她第一次相見的場景霎時便湧入腦海。
當時,他心底沉悶不已,獨自坐在杏花樹下的大石上出神。
小女子著初見時那一襲淡粉色繡著蝴蝶的長裙,一如往常般小跑著來尋他,邊跑邊朝後張望,像是怕被人發現似的。
她絲毫不知,那靈動的蝴蝶在初見那日就如活過來一般。
在他昏暗無光的生活裡振翅,仿若一切靜止的東西都隨著它的飛舞,添上了五彩斑斕的顏色,立刻複活了一般。
他也活了過來。
小女子從懷中掏出手帕包著的桂花糕遞給他,他看著她笑得眉眼彎彎,心底抽痛,彆開臉去暗自傷神。
他隻顧著自己傷心,任憑她如何逗弄,如何打趣,如何討好,他腦中隻有那句,“她一早便被指給了二皇子。”
他看著她,始終都不發一言。
直至瞧著她頹喪的抱怨:“清哥哥到底怎麼了嘛?我們不是好朋友嗎?清哥哥為何又如初見一般,待我如此冷漠?”
她本一直是活潑愛笑的性子,此刻斂了笑意,瞧著可憐極了。
他不忍見她如此,才掩著痛楚,冷聲對她道:“你有婚約在身,待你長大,嫁與旁人,你我便不能如現今一般時常相見了。”
那個小小的人兒坐在杏花樹下的大石上,就在他旁邊。
她一臉天真靈動的側頭看著他,她就如此刻一般笑彎了眼,笑音如銀鈴般清脆,她說。
“原來清哥哥是為著這個不開心啊。”
“沒關係啊,我長大後不嫁他,就嫁給你好不好?”
“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不分開了。”
“不過嫁給你以後,我就不能再喚你清哥哥了,我屆時便喚你阿清如何?”
“又好聽,又親切,而且無人這樣喚你是不是?這是獨屬於我的稱呼哦,清哥哥可不許給旁人。”
……
林婉寧從幼時被林父林母喚做寧兒,說到如今被寧心瑤也喚一句婉寧,直說了好幾句都不見回應。
眼看著他望著她的眼眸越來越深邃,雖一如往常般滿眼柔情似水,可卻仿佛透過她看向更深處。
林婉寧閉上嘴,不再說話。
他不是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看她了。
當初他召她去勤政殿時,就是這樣看著她的。
隻不過當時的自己對他,滿是對帝王的懼怕疏離,根本不敢直視他太久,也根本未曾看出來這樣的眼神是有何深意。
那次在逸夢軒,瑩瑩伴樂,桑桑作畫,她在院中起舞,他就站在殿門口,直至行至她身旁,都是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隻不過當時,她看著他心情很差,以為他為朝堂之事煩心,並未曾多想。
可此刻,他又這樣看著她,她突然很不喜歡這樣的眼神。
江玉燕在沐山時說的話又回蕩在耳邊。
“取代陛下心裡的那個人。”
“這替身你既做的不甘心。”
林婉寧蹙起眉頭,定定的看著他。
良久,裴玄清似乎才從莫名的思緒中抽離一般,將在她臉旁的手滑到後背,將她擁緊,語氣更是溫柔了幾分:“好,你喚我阿清,我喚你婉兒,這是獨屬我們的稱呼。”
林婉寧咬了咬下唇,一股莫名的煩躁氣憤自心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