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忱的壽誕定在八月初七,瓜州離涼州距離甚遠。所以裴皎然和李休璟提前半個月動身前往涼州。
出瓜州,至肅、甘二州方可抵達涼州武威郡。一路上頗為熱鬨,前往涼州賀壽的,除了河西道上的州縣主官外,還有不少安西都護府治下的官員。
裴皎然坐在馬上,眯著眼看著和李休璟攀談的軍將,眼中閃過玩味。她實在沒想到獨孤忱居然還能把手伸到安西都護府頭上。
那軍將沒有和李休璟攀談多久,便帶著人策馬離去。
裴皎然莞爾,“刺史熟人真多。”
“我和他是在豐州認識的。”李休璟瞥她一眼,“走吧,天快黑了。”
等二人進入甘州已是深夜。因為太晚,而距離甘州下個驛站,至少還有二十裡。二人隻得暫且在此地的驛站歇息,可到驛站一問。驛丞卻告訴他們隻剩下一間客房。
裴皎然盯著驛丞,眉頭皺起,“真的麼?”
驛丞點點頭,一臉愁苦。他也沒辦法,來的人這麼多,他驛站就這麼大,能剩下一間空房已經很好了。雖然這兩個人都是正兒八經的官員,一個是一縣之長一個是刺史,但是出門在外,怎麼不能委屈一下。
哦。這個縣令是女郎,刺史是郎君。讓兩個人同宿一間,是不是不太好?
“要不然刺史去看看,驛站裡有沒有相熟的朋友。”裴皎然打了個哈欠,“你們倆擠一塊睡好了。男女授受不親,禮也。更何況我還想沐浴呢。”
話落裴皎然轉頭問了驛丞空房的位置,移步上樓。她剛踏上階梯,李休璟橫臂攔了她去路。
“三更半夜,擾人清夢可不好。”說完李休璟在驛丞詫異目光下,拉著裴皎然往二樓那間空客房走。
等腳步聲漸遠,驛丞才回過神。忙追上二人,領著二人去住處,又吩咐驛卒送來熱水和吃食。
幽幽地看了眼還杵在屏風後的李休璟,裴皎然勾唇,端起驛卒送來的熱水,倒進浴桶裡濯水洗身。
說是沐浴,其實也就是簡簡單單的洗個澡罷了,除除身上的汗味和疲乏。裴皎然放下了屏風前的簾幔,才慢條斯理地脫去身上衣物。
衣料摩挲的聲音入耳,隨之而來的是嘩啦的鞠水聲。李休璟寡著俊臉,雖然眼前簾幔厚重,他看不到她在做什麼,但是他卻覺得自己的腳已經踏上了雲端,輕飄飄的。他喉結輕輕滾動,然後倉惶彆過首。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血氣方剛!
不多時,裴皎然掀簾而出。抱著木盆意味深長地看向李休璟。
“還剩半桶。刺史不打算洗個腳,解解乏嘛?”裴皎然笑道。
裴皎然裹著披襖,領口敞開,恰好露出一截脖頸。濕漉漉的黑發擁著那截修長白皙的皓頸,宛如一副潑墨寫意的山水畫。其間豔色是那絳唇和眼尾朱紅淚痣。
不等他開口,裴皎然已經抱著木盆走到李休璟身邊,擱下木盆。然後推開窗,站在窗邊小口吃著蒸餅。
看了眼腳邊散著氤氳霧氣的木盆,李休璟深吸口氣。脫去靴襪,洗了個腳。
“我乏了,先去睡了。刺史自便。”說罷裴皎然堂而皇之地往床榻走,便鑽進被窩裡蒙頭而睡。
她沒放簾幔。隔著屏風,李休璟能看見床榻上她側身的背影。
李休璟搖頭,翻出藺草席在地上鋪開。然後吹滅了桌上的蠟燭。黢黑入目,經過短暫的適應後,他睜開眼透過屏風望向床榻。
這是什麼破屏風。側躺在榻上的影子,看得一清二楚,纖細伶仃的腳踝露在被子外。
他歎了口氣,輾轉反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