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眸微眯,裴皎然似乎是在思考這件事的發生有多少可能性。從目前的角度來看,在帝王遣儲君去南郊祈禳,但大雨仍舊未停。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借此抨擊朝廷,指出是因為君王不修德政,才致使上蒼降災。
所以河朔三鎮要是聰明,多半也會借此機會來對抗朝廷。
“倘使三鎮真有這個心思。玄胤請放心率軍征討,我會守住左藏,讓你無後顧之憂。”
這是她現在唯一能給出的承諾。隻要順利熬過這次水患,以士紳之財來賑濟百姓。那麼朝廷對河朔的征討,也能輕鬆不少。
“好。”李休璟應了句。
他信以她的能力守住左藏,不成問題。但又擔心一旦自己離開,同州的士紳們會蜂擁而上。
迎上李休璟的目光,裴皎然微笑,“王道霸道皆在我手。若真有戰事,玄胤也不必顧忌我。我自有法子走下去。”
聞言李休璟沒說話。眼瞅著時辰俞晚,而明日還得去縣廨赴宴,二人遂各自去休息。
天光如約而至,大雨難得停歇。
二人一醒便去城外的粥棚轉了一圈,剛好碰上武綾迦和周蔓草。
暫領合陽縣令一職的武綾迦,行事雷厲風行,且毫不留情。但凡粥棚有任何吏卒行為不妥,或者粥棚達不到魏律標準,被她逮到後皆會按律處置。
在武綾迦的掌控下,合陽縣所設的粥棚十分和諧。吏卒們對前來討食的流民,亦是頗為客氣,絲毫不敢怠慢。
“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麼,要讓綾迦暫代縣令了。”李休璟揚唇道。
此前他和武綾迦不熟,隻以官職相稱。現在二人相熟,再加上為了拉近同裴皎然之間的關係,便以對方名字相稱。
聞言裴皎然睨他,“嗯?”
“她隻是暫代縣令,這官做不了多久。日後那些人想尋麻煩,也找不到人。”李休璟一笑,“所以啊不如乾脆無賴點,反正他們也沒辦法。”
目的被李休璟戳穿,裴皎然挑眉。她謀算的確是如此,政治牌桌可不能光講陽謀,更不能隻講對錯與大義。必要的時候,還得選擇陰謀無賴的手段,將手中的牌打出去。
而她讓武綾迦暫代縣令,隻是給同州士紳的一道開胃菜罷了。正菜還在後麵。當然這道菜要如何吃,還得看那些士紳願不願意給這個臉。
“裴侍郎。”遠處有人騎馬而來,下馬後拱手道“還是沒人來。”
是昨日的禦史裡行。
“知道了,辛苦郭禦史。”睇目四周,裴皎然莞爾道“今日的宴暫且撤了,明日再來。”
“喏。”
“賀諒。”裴皎然喚了句。
賀諒聞聲過來,沉聲道“裴侍郎,有何事吩咐?”
“兩件事。賀諒你先派人守住所有進出合陽的通道,然後讓人傳消息,說合陽士紳家門口都懸掛了樂善好施,有求必應的燈籠。”斂去笑意,裴皎然語調微冷。
“喏。末將這就去辦!”
聽著裴皎然的話,李休璟忍不住拊掌。且先不說她控製住出入要道意欲何為,但是去士紳家門口懸掛樂善好施和有求必應的燈籠,著實是將無賴二字進行的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