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沿著新官河入通濟渠,再由通濟渠北上洛陽。比起來時的桃紅柳綠,荷葉接天之景來說,初春剛至的江淮一道,又是另一番風味。
左右手頭上無事,裴皎然也懶得在船頭待著。在春汛時才出艙去釣了幾尾魚,給眾人加餐。船在三日後抵達了洛陽。
南國春已至,然北地依舊可見雪景。再加上洛陽到長安這段水路,已經是枯水期。船隻難行,隻能棄船改乘車。
是以洛陽的渡口和驛道皆熱鬨非凡。
沒打算驚動太多人,裴皎然委婉地謝絕了洛陽牧設宴款待的邀請,直接住進了驛館。
用過膳,裴皎然邀了周蔓草和碧扉留下來敘話。
“你發現了麼?”裴皎然莞爾問。
“嗯。我們一下船,我便感覺有人一路跟著我們。”周蔓草睇目四周,壓低聲音,“你能猜出來是誰麼?”
“除了長安那幾位,還有誰不希望我回去呢。”裴皎然彎了彎唇,“看樣子今晚驛館有熱鬨看了。”
同二人說了自己的計劃,裴皎然又吩咐碧扉去問驛卒討熱水洗漱。一路舟車勞頓,一行人已經是疲乏至極,再加上驛館內也沒什麼樂趣,眾人各自早早睡下。
在燈下看了會書,裴皎然打了個哈欠。自覺有些困,移步走到窗旁,忽地關了窗。滅燈入帳。
屋內靜悄悄的,隻能聽見更漏聲。
約莫到了二更天,窗框上突然傳來一聲輕響。有人從窗外翻了進來,隻見那人躡手躡腳摸到床邊,舉起手中明晃晃的刀子,往床榻上紮去。然剛紮下一刀,便被人從後拋了根繩子橫在脖子上。
刺客察覺到身旁有人,拚了命將匕首往榻上紮。可下一瞬脖子上,卻多了把寒光熠熠的利劍。
“紮了那麼久,你也沒發現問題麼?”冰冷的聲音從身旁傳來,連帶著頸上的劍也進了幾分。
刺客循著聲音望去。隻見一雙含著譏誚的眸子,正打量著他,唇角噙了抹冷笑。
見刺客一臉怔愣地看著自己。裴皎然冷哂一聲,“不用懷疑,我就是裴皎然。至於床上的……不過是床棉被罷了。張讓怎麼派了你這個蠢貨來。”
如她所料,那刺客聽見張讓二字。瞳孔劇烈一縮,喉頭滾動。察覺到他的異態,裴皎然搶先一步以劍柄在他喉頭上一拍,轉眼猛擊其下頜。迫他將口中之物吐了出來。
“原來這些刺客真會在口中藏毒自儘。”碧扉一臉興奮地道。
聞言裴皎然掃了眼滾落在地的烏丸,抬腳將其碾得粉碎。
刺客雖然有些功夫,但奈何身手平平。對付尋常文官或許可以,但麵對裴皎然這般文武全才,卻隻能被劍指著乖乖吃癟。
親自捆了刺客,裴皎然示意周蔓草出門去把驛卒喊來。
“來人!人都去哪了!竟有大膽狂徒敢在驛館內預謀不軌,妄圖行刺朝廷要員。你們坐視不理的嗎!”
周蔓草這一喊,幾乎把驛館內所有人給喊醒。房內的燈一盞接一盞亮了起來。
值夜的驛卒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大口喘著氣,結結巴巴地道“裴……裴相公……她沒事吧?”
他依稀記得麵前這個凶神惡煞的女郎,是裴相公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