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丞按照吩咐,另辟出一塊清淨地來,給州牧審問刺客。房門洞開,隨行的金吾衛站在門口,皆是一臉肅色。
審問的枯燥無味,裴皎然闔眼靠著椅背假寐起來。對刑訊聲充耳不聞,她要的隻是個答案。而且她覺著這人應該撐不了多久。
衣裳迸裂聲和哀嚎聲不斷在耳邊回蕩。一直有人在屋內頻繁進出。
約莫一個時辰後,拷打聲停了下來。裴皎然隨之掀眼,望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刺客。
“裴相公,此人還是不肯招。”楊州牧道。
“不招?”裴皎然緩步行到刺客身側,蹲下身在他耳畔道“在這招興許還能活。回了長安你的死活,我可管不著。”
沉默半晌,那刺客抬頭一字一頓,“我可以招,但是隻能你知道。”
“不,你要大聲說出來。”裴皎然的語氣不容置疑。
“是右神策中尉……”刺客說完便閉上眼。
見刺客這副模樣,裴皎然提筆在紙箋上寫下幾字。抓著他的手,在紙箋上按下手印。
“此事事關重大,某需要回長安將此事稟明陛下。此人就有勞楊州牧嚴加看管。”說著裴皎然麵露笑意,“切記要保住他性命。”
盯著裴皎然,楊州牧忍不住暗罵奸詐。審的人是他,看管的人也是他。可偏偏這件事他還不能不管。然一旦管了,無論長安那邊是何種情況,他隻怕都討不了好。
想了想,楊州牧道“依某之見,倒不如由某上書朝廷,稟明此事。由陛下派人來洛陽調查此事,畢竟茲事體大,某怕有所閃失。”
“無妨。此人涉嫌行刺某,倘若就這麼帶著他上路,恐有不妥。”裴皎然冷睨眼楊州牧,語氣陡然轉冷,“要是路上此人與同夥勾結,在伺機行事。屆時這罪,州牧可擔得起?”
“裴相公說這人行刺,可又沒證據。您不留下來協助調查,豈不是落人把柄。”楊州牧依舊出言反駁道。
聞言裴皎然一哂,“某在洛陽驛館遇刺。洛陽乃東都,而驛館防衛居然如此弱。連刺客都能混進來,來日陛下亦或者皇子臨東都時,楊州牧莫不是也要讓賊人混進來。”
話止屋內一陣靜默。楊州牧皺著眉,雖然這件事和他關係不大,但是他為洛州牧。如果朝廷真的追究起來,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打發的。現在所有主動權都掌握在裴皎然手裡,她的語氣已經算客氣了。無疑也是在表明一個態度,她知道他為難,知道他不想承擔責任,這些她可以理解,但是這件事他必須拿出個像樣的態度來。
如果他還是不斷反駁,那麼她還是有能力將這件事牽扯到他身上。治他一個玩忽職守的罪名。
氣氛略有緩和。
見楊州牧不說話,裴皎然道“某知楊州牧有何顧慮。然而眼下這情形,你已經是身涉其中。看牢行刺者,你被追究的可能性也就少一些。某言儘於此,就不打擾州牧你繼續審問犯人。”
在洛陽又停留了一日,備好乾糧。裴皎然一行人繼續北上長安。而楊州牧也在她臨行前答應了,看管好刺客的事。
隨行眾人雖然知曉裴皎然遭行刺一事,但自從出了驛站,她便甚少露麵。除了休息的時候,才能窺得其身影。以至於眾人拿不定,她究竟受傷沒有。
又趕了幾日路終至潼關,長安在望。眼前再無山巒遮眼。
掀了車簾往外看去。北國雖春已至,然而仍有些許寒意縈繞。
“裴相公,長安傳來消息。吳王在賈相公的陪同下,率百官在灞橋等候。”
聽得車外軍士稟報的聲音,裴皎然低頭望向手中散著熱氣的茶盞,吹散騰起的霧氣。聲音平靜,“好。”
“怎麼是吳王?”周蔓草皺眉,語氣略感好奇,“你在江淮立了這樣的功績,不應該是太子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