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羽突然問道“你可知,扶澤當年為何煉出護心鏡?”
江挽怔了怔。
她知曉,當年煉出護心鏡時,獨獨缺了一樣材料。後來,是扶澤以身祭鏡,廢去畢生修為,斷去渾身經脈,獻出血肉才補上的材料,護心鏡由此誕生。
此事,她還是從大師兄口中聽來的。彼時的江挽還在疑惑,究竟是什麼,能讓此人付出如此大的代價,不惜一切也要鍛造出此神器?
“當年,仙魔大戰爆發,”玄羽淡聲道“靈息一族臨危受命,肩起蒼生之責,昭玉身為靈息神女,自是義不容辭。而扶澤,他為護妻女,成為廢人一個,鍛造出護心鏡。”
昭玉……?
她心念一動“那後來呢?”
“我娘……她為什麼還是死了?”
玄羽看向她,聲音平靜“若她不死,死的便是蒼生了。”
“她以長生劍自戕,斬斷與護心鏡的羈絆,同時引出心頭血,靈息一族祭出全族神魂,再次將魔族封印於神魔穀內,這才免了三界一場浩劫。”
“扶澤……”他眸光微動,視線落在床榻上的人,語氣似乎帶著幾分不屑“若不是當初他鍛造護心鏡後,身受重傷,這世間,又有何人能將玉珩仙君囚於噬仙台?”
玄羽冷嗤了聲“飛仙宮,不過一群卑鄙小人罷了。”
所以,玉珩仙君便頂著一具廢人之軀,囚於噬仙台千年,日夜惡鬼啃食。以至於如今,身上已是鮮血淋漓,傷痕遍布,九死一生。過往那些痛楚日複一日地累積,饒是曾經被譽為天才的少年,也終是承受不住的。
千年歲月,將一人蹉跎至此。
江挽默了默“隻要我解開身上的封印,就可以救他,是嗎?”
玄羽淡淡地瞥向她“是。”
空氣陡然安靜了下來。
江挽不由得聯想到,那日在幻境中見到的玉珩仙君。
“若是打開了那枚戒指,會怎樣?”
“蒼生會有危險。”
“可有什麼辦法阻止?”
“自戕。”
她要救玉珩,也要救蒼生。自戕是死,神魂散儘是死,橫豎都是死。死後,她還可以交出護心鏡,換滄月族三十萬生靈回歸,同時,神魔穀也威脅不到三界。
如此想來,倒也沒有那般恐怖了,她隻是做出了和她娘親一樣的選擇而已。恍惚間想起,謝無瀾曾說她還有一月可活,算算日子,貌似也隻剩下了三日。
那就在這三日之內,將如今的戰事平息。
這般思索著,江挽心底驟然一鬆。仿佛這麼些日子來,積壓在心頭沉抑抑的烏雲便也煙消雲散。細細想來,她這一生似乎沒有什麼快樂的日子。
天水山莊的十七年,她也隻從師父身上感受到那不多的溫暖。更多的,是宗門內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帶來輕蔑與嘲諷。
下山後那段去參加宗門大選的日子,不僅要整日提防著謝無瀾,防止自己小命不保,明知對方要殺自己,還要幫他隱藏身份……悲催。
念及此,她眸光忽然黯淡下來。
雖說有長生契在,謝無瀾不會死,但如今都這麼久沒有消息了,不能是出什麼事了吧?
“你想好了嗎?”玄羽突然開口,他道“你若是願意,本尊可以幫你,短時間內,你絕不會被妄塵發現。”
江挽笑了下“不必了。”
三日而已,其實已經無所謂了。
若妄塵要先拿她去獻祭神魔穀,她便先拿起長生劍自戕。
她忽地有些好奇。
既然自己血脈如此特殊,死後,三界又是怎樣一番光景?
神魔穀的封印是不是永遠也不會打開了?
玄羽斂下眸子,淡聲道“好,本尊去外頭給你守著。”
江挽看著他走出去的身影,一時之間有些恍惚。依稀記得,妄塵不是說魔尊活不久了嗎?如今怎麼越瞧越精神了?莫非是回光返照不成?
直到殿門被人徹底關上,風雪被隔絕在外,隻餘屋內一片暖意,她才漸漸地回過了神來。
她抬腳上前,垂眸望著床榻上的人。
男子已是梳洗過一番,換了身乾淨的衣裳,墨發順垂而落。他雙眸緊緊閉著,整張臉慘白得毫無血色,眼皮時而跳動兩下,似是極其不安。
江挽視線慢慢往下,落到了手中不知何時掏出的一枚銀戒上。它色澤依舊豔麗,花紋精雕細琢,漂亮得仿佛沒有一絲瑕疵。
望著這枚戒指的時間久了,有些被遺忘在記憶深處的東西似乎漸漸複蘇。
她初次拿到這枚戒指時,隻覺得體內血液宛若沸水般,迅速滾燙了起來。江挽眨了眨眼,原來,這裡麵真的是流光草。
她安靜了幾秒,一道靈力無聲無息地從指尖溢出。
有些時候,她會在想,解開了體內的封印,自己的神魂會不會強上許多,神魂散儘的日子是否也會遙遠許多?
銀戒,陡然間光芒四射,濃鬱的白光頃刻間傾蕩而出,強悍的力量瞬間掃向方圓百裡。
瞬息間,天地間呼嘯著的風雪似乎都靜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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