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尚書府裡很熱鬨,除了甘榆的院子,依舊冷冷清清。
碧春有些擔憂地看著甘榆,她害怕郡主隻是嘴上說著不在乎,可內心其實在意的很。
她其實沒想過,甘榆的內心非常的不穩定,可以說是怒火中燒。
但……她卻沒有表現出來,反而很鎮定地喝著酒。
哪怕是小酌,碧春也害怕郡主會喝醉。
“郡主……我們今日早些歇息吧?”碧春小心翼翼開口。
“早些歇息?”甘榆苦笑,“你聽這吵鬨聲,我能安心入眠嗎?”
碧春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比較好。
畢竟郡主放不下姑爺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我還是不明白,郡主既然如此難受,又為何同意那舞姬入門?如果您不鬆口,就算是姑爺,也無法強硬地將那舞姬娶進門。”
甘榆一口喝掉杯中酒,苦笑出聲“我的阻攔,有用嗎?我越是阻攔,他就越是厭惡,倒不是順了他的意,在他最得意洋洋的時候,給他重重一擊。”
“郡主……恨姑爺嗎?”
甘榆聽到這個問話,眼神變得有些迷茫。
她恨嗎?應當是恨的。
畢竟,是他辜負了自己的真心,是他違背了他們的誓言……
她怎麼能不恨?怎麼能不恨?!
可是……她放不下……她也放不下……
為什麼?
明明辜負真心的是他,可忘不掉放不下的卻是她?
對於許元正來說,那些美好的回憶是否已經完全不重要?
真心瞬息萬變,隻有她一人獨守著那些美好的回憶不肯放手……
嗬嗬,甘榆,他都已經那樣對你了,你為何還是放不下?明明他對你不過也就那樣。
身為安寧郡主,她其實有更多選擇。
可為什麼會最終選擇許元正呢?
理由很簡單,他為她做了所有男人都不敢做的事情。
其實甘榆也無法定義愛是什麼,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那一刻對許元正動了心。
在世人眼中,她不過隻是個郡主。
最窩囊的郡主,或許說得就是她。
在外人眼中,她是安寧郡主,但實際上,不過是那些皇子和公主們的玩具。
其實她無數次在想,要不與他們同歸於儘。
但她也知道,自己沒有勇氣去做那種事。
殺人這種事,絕不是嘴上說說那麼輕鬆。
更何況,她想殺的,還是皇室子弟。
以她一個人的力量,怎麼可能殺得死那些人?
但甘榆不願再屈服於他們之下。
就因為他們身份尊貴,就可以隨意淩辱她嗎?
甘榆受夠了那樣的日子,所以她想要逃離、擺脫。
可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
皇子和公主們不是能隨意動的人,但遠離京城,也不是她想要的。
更何況,他們不會讓她那麼輕易離開。
就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她在一個雨夜遇見了許元正。
那時許元正正值少年,與現在完全不一樣。
他青澀、正直,想要靠著自己的能力做出一番事情。
而那時的她,如花一樣的年紀,雖然表麵風光無限,可實際上,衣袖下滿是傷痕。
多麼可笑……
那天,她剛從皇子公主們的局中出來,有些迷茫地漫步在街上。
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得到拯救。
而就在這時,她遇見了在雨中奔跑的許元正。
與他對上視的那一刻,她的內心莫名顫了顫。
因為那時的他,擁有一雙漂亮的,清澈的眼睛。
所以,她伸手攔下了他,還將傘微微偏向他那邊。
“公子,今夜雨大,冒雨疾跑,明日必會得風寒。”
許元正的臉上滿是錯愕,像是沒想到甘榆會攔下他。
他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隻是與甘榆對上視的那一刻,他的臉就不受控製地紅了。
雖然隻露出半張臉,卻不難看出是個美人。
“……多謝姑娘提醒,但在下實在沒有辦法。”
甘榆左右看了看,指了指旁邊的茶館,開口道“我們去裡麵躲躲吧,我讓我的侍女去叫馬車過來。”
她說著,朝著離她不遠處的碧春點了點頭。
碧春立馬會意,打著傘離開。
許元正本來沒想麻煩甘榆,但見她那麼堅持,便也沒再說什麼。
兩人來到茶館裡坐下。
茶館裡客人不多,似乎都是來此處躲雨的。
茶館最前麵有個說書先生正在講故事。
但甘榆沒心情聽,因為此刻的她的內心很混亂。
若是這件事被皇子公主們知道,少不了要去打聽許元正。
其實她不想給他惹麻煩,但是在看到那雙眼睛的時候,忽然就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所以……便無法對他視而不見。
甘榆點了杯茶,慢慢喝下。
“不知公子貴姓?”
許元正聞聲微微一愣,微笑開口“在下姓許,名元正。”
甘榆點了點頭,笑道“許公子為何冒雨前行?不找地方避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