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足下一陣輕飄飄的,前事一步步在眼前倒放,她回到何仙姑的藤屋前,回到那艘送她來的紅船,回到那片一望無際的彼岸花海,見到了那個一身紅衣的厭鬼。她依舊安詳得好像一切沒有發生,依舊不知疲憊的給花澆灌這長河的水。
她撫摸著萬片花叢,柔愛般牽著漫漫沙華走過。漸漸的,她又來到那個最初時來到的地方。
“你回來了?”
南宮皓月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在和她說話,微微皺了眉頭說“厭鬼,你說何仙姑的卦象之說可曾錯過?”
厭鬼頭一刻不曾抬起,她眼睛一直是低著,輕聲細語說“她鮮少算卦,但所卜皆成真。”
厭鬼仍舊不辭辛勞的澆灌無儘花海,隻見她殷勤的像一個失心木偶,反反複複做著同樣的事情。
“何仙姑已死,厭鬼,你該何去何從?”
厭鬼手心一頓,片刻後又繼續舀著水澆灌,厭鬼舒了一口氣道“我早已忘記時間流逝,在外麵也無牽掛之人。這裡沒有白晝,也數不清在人間有多少個夜夜?她死了便罷了,早在六千年前我就已經還完了她的恩情,如今還留在這裡,不過是習慣了這澆花養草的日子,舍不得離去吧。”
南宮皓月四處張望,四邊的彼岸花迎了微風搖擺,風中散開一陣幽香。
南宮皓月若有所思道“此景甚美,若是心中通達,這裡也是個不錯的去處,隻可惜我心向明月,馬上就該走了。”
她笑著舀了一瓢水,說道“去吧,等你有朝一日厭倦了外頭的爾虞我詐,不妨來此與我同住。像這般每日以花做伴,六根清淨,我每日醒來,可以看見這些孩子迎風綻放,我便很開心。”
南宮皓月覺得厭鬼是一個可以敞開心扉聊天的人。“你這個人真容易滿足,你知道嗎?我阿娘也如你這般,每次她看到銀子,眼睛就鋥亮鋥亮的,後來她把我身上唯一一塊值錢的東西換成東西當了,害得我好久都沒有找到它,不過,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我手中。萬幸,她還不知道。”
“那你的阿娘一定對你不好吧!”
懷念往昔,她有多麼叛逆,她不僅不聽他們的勸告,反而倔強的很,從來都是逆來順受。她有些後悔莫及,如果當初她再多聽一點他們的忠言逆耳,也不至於在妖獸侵犯時毫無還手之力。
她搖頭否決,來回踱步,說道“我的阿娘,她雖說是一個摳搜的人,可待我卻是極好的,我三千年來,在她的庇護下生活的很快樂,那也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厭鬼靜靜的看著她,說道“既然是最美好的時光,那你理當回味,在何仙姑的居所後處,有一個池子,那個池子名叫召心池,可通曉前世今生的事情,它凝聚天地靈氣,通曉天下大小事,隻要你站在上麵,心中默默的想著一個人,你便可以看見他不為你知道的事了。雖然我沒有去過,不知道是真是假。你不妨去看看,或許有新的發現。”
南宮皓月答應著,她還有些猶豫問“那我便走上一遭。”
她漫不經心的來到何仙姑所居處,後麵的一個池子旁邊,穿過紅楓林,她的一棟屋子,踏過一條悠長的小道,一路青苔,路上鋪著鵝卵石,還墊著一層細沙,走起路來吱嘎響。路旋了個彎,才看見一眼清澈見底的池水,沒有生氣的水連水底的沙泥都清晰可見,當真這麼神乎?
她心底默默的想著阿琅,閉眼深思,她果真進入夢幻中。
從她的視角,來到那個已故去的桑園。
桑園,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一草一木,一滴水一片葉子曆曆在目,與當年的彆來無恙,她走進小竹屋,踏上自己居住的小閣。
一位女嬰靜靜的躺在搖籃裡,微弱的氣息很舒緩,長的水靈靈的。牆上並沒有她耀武揚威時用的彈弓,床帳,被單,木棉枕頭,都不俱全,難道這裡,是她幼年?說明那時的她還小,是一個繈褓中的嬰兒。
她熟悉的走進阿琅的小閣,看見她賢惠地繡一朵鳶尾花,紫色絲線和白線並用,手法嫻熟,那時候的她,如此大方得體,根本無法想象她是如何從一個姑娘變為當下的婦人。
靖宣在閣中靜坐喝茶,手中拿捏著一張報告。冷淡的說道“妖界皇室公主白莘莘乃惑星降世,逆天下之大不違,理應祭天災免難,奈何妖後一意孤行,窩藏包庇,論同罪,念妖後治理後宮有勞,免去死罪,貶為庶民,白莘莘其罪當誅。無梓江下,禍亂重重,為還天下太平,必須嚴懲不貸,凡所見者,若徇私枉法,遭以地火天雷刑罰,誅連九族,若呈上禍根,賞賜千金。”
他搖搖頭,歎氣道“如今妖族皇室是越來越沒有人情味了。好歹也是親骨肉,怎的下如此殺手?於心何忍啊!”說著,他手撕告示,淡定的飲一杯茶。
阿琅則沒有這麼多哀怨,抬頭說道“隨他去吧,妖族皇室對不起她,我們臣民可不行,這一路漂流下來,所有人都看見了,就是不敢揭發,她哪是什麼災星?我們妖族大發天災人禍,七年旱災,又七年洪澇,若不是她出生,彌彩四溢,眾生普度,妖界繁榮昌盛,哪裡還有如今的妖民存在?當今世界動蕩不安,君臣不一,日後還能指望有什麼太平日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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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然站起,麵對著阿琅說道“往後,怕是沒有安生日子可以活了。”
阿琅停下手中的活,裝回籃子裡,說道“能過一天是一天,實在不行,我們便搬遷到人間去。”
隨後,周邊景象千變萬化,她來到一片市集。
阿琅匆匆路過,手中緊緊握著一張方布,似乎包裹了什麼東西。隻見她躡手躡腳的走進典當行,遇到典當行的夥計才小心翼翼的摘下方布。
她親眼所見,那塊布中靜靜躺著的玉佩清晰的刻著一個“莘”字,全身呈現半紅色,有一個橘子大小,這是萬年血玉,由此,這夥計不敢含糊,硬是左琢磨右琢磨,還是把掌櫃請來了。
“你看我這寶貝能換多少銀兩?”她和聲和氣的招呼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