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蓉慢慢向梳妝台走去,一邊走著一邊說“我方才瞧見,新房邊一棵槐樹下被石塊壓住的井,陰森的很。槐樹屬陰,加以石水,至陰,長此以往不出事才怪。”她緩緩查看新娘用過的口脂、香粉和眉硯。
無涯走正在仔細查看地上的屍血,說道“血漬如常,沒有異樣。桌上的吃食”無涯拿起一塊芋糕,輕輕聞了聞,皺起眉頭道“酸了。”
慕蓉瞪了無涯一眼,沒好氣地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想著吃。小心不格愣死你。”
誅頡走到一小方書閣處,並未發現有什麼異常,隻是看到錢家公子最近看的一本書名為《天工開物》,書下壓著他不久前臨摹的術法。誅頡轉身一看,隻覺得那裝著卷軸的藍灰色地缸倒是彆致得很。
要知道,錢家可是世代為官,每一代都是金科進榜,是實打實的官三代啊!而這一屆的錢家長孫錢酉更是成為了一屆史書吏官。
無涯看見地上血跡,在床邊的聚成最多,二人死時想必就在此,他緩緩向前,往床榻上一照,一根金絲呈光現象。
“你們快來看。”慕蓉和誅頡應聲趕來,拿著照明符細看。
“這是金絲嗎?”誅頡疑惑地問道。
慕蓉仔細觀察著,緩緩道“看著倒像是,頭發。”
“這是女人的頭發!而且絕對不是新娘的。”無涯斬釘截鐵地道。
“無涯師弟,何以見得?”慕蓉好奇地問。
無涯對著燈看了又看,發現這根發絲並未有妖氣,於是解釋道“那枕上有側柏葉的香味,說明新郎愛用側柏葉洗頭,而這發絲卻有很濃稠的桂花頭油香氣,一般來說,隻有女人才愛在發中塗抹頭油。況且,這根頭發金黃且彎曲,我對照過新娘一家的青絲,皆是順直柔順烏黑發亮,斷不可能是這種。”
說完,無涯又將那根頭發遞給了他們兩人查看。
“那滿堂中,確實沒有金發之人,想必師弟說的不錯,這確實不是新婚二人遺留下來的。”誅頡微微頷首,緊皺著眉頭。“不過師弟竟然連這一層都想到了,真是令人意外。”
慕蓉臉上滿是驚愕之色,心頭忍不住一陣發涼“如果這頭發不是那兩個人的,那就很可能是第三個人的。但是當時房間裡應該不可能有第三個人進來啊。”
無涯皺起眉頭,語氣也變得凝重起來“也有可能那個人一整天都藏在房間裡,或者用迷藥迷暈了丫鬟後偷偷溜進去的,又或許他是突然憑空出現在房間裡的呢?”
慕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這麼說來,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由非人之物造成的。”
誅頡被嚇得跳了起來,滿臉驚恐地說道“難道說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妖魔鬼怪嗎?我修煉了十幾年,還從來沒有和這些東西真正交過手呢!現在想想都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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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蓉微微眯起眼睛,心中越發感到沉重。這個怪物為什麼要在枕頭上留下頭發呢?難道它是故意留下線索,想讓彆人發現它的蹤跡嗎?還是另有其他目的呢?一連串的疑問在慕蓉的腦海中不斷盤旋,讓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無涯看著二人凝重的神情不免好笑,緩緩道“不如我們看看床底下還有什麼吧!”
誅頡背過身去,不敢再看。
“看看就看看。來,搭把手。”
慕蓉膽子極大,她緊緊地捏著照明符,與無涯一同小心翼翼地挪開了塌凳。就在這時,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出現了——十幾隻巨大的蜈蚣和數百隻玄駒如潮水般向四周散去。這些玄駒與平日裡難以用肉眼捕捉到的普通玄駒不同,它們體型更為龐大,通體呈現出黑紅色,讓人不寒而栗。
“啊……”即便是一向沉穩的慕蓉也忍不住發出驚恐的尖叫聲,隨即嚇得拔腿就跑。然而,在這混亂之中,唯有無涯表現得異常冷靜。他迅速凝聚起一道氣盾,那些蜈蚣和玄駒仿佛感受到了某種強大的力量,紛紛主動避開了他。
誅頡則驚慌失措地跳上了凳子,緊閉雙眼,根本不敢直視地麵。
過了一會兒,無涯輕聲安慰著慕蓉“彆怕,沒什麼可怕的,隻不過是一些小蟲子罷了,它們已經逃走了……”
慕蓉依然驚魂未定,她用手輕撫著自己的心臟,試圖讓劇烈跳動的心臟儘快平靜下來。
兩人再次合力將塌凳完全移開,卻驚訝地發現,這塌凳除了表麵那層薄薄的漆染之外,裡麵竟然早已被蛀蝕一空。
他們二人將目光投向床底深處,隻見那裡黑壓壓的一片,似乎是玄駒的巢穴。這些玄駒已經將下方的地板撅開,並打通了通往地麵的通道。
不出意外的話,這座床榻內部也被蛀空了。
確保沒有彆的異樣後,慕蓉深吸了一口氣,但接下來,怪異的風將門窗吹開,外麵走石飛沙,屋內的書頁卷軸都被卷起。
無涯剛想說一句“什麼鬼?”他便覺屋內人影撞撞,四處都有一個含糊的身影在遊蕩。
慕蓉壯著膽子呼喊“裝神弄鬼,你是人是妖,何不顯出原型?”
誅頡縮著腦袋,用短刀擋著頭,四麵的風將他吹的左右搖晃。“好大的風,感覺頭都要被吹走了。”
“師兄彆怕,這人隻是嚇嚇我們,並無惡意。”無涯趕緊跑到誅頡身邊,牽住了他的手。
似乎被戳穿心思,那人攜帶颶風離去了,周遭準瞬間恢複了平靜,留下一片狼藉景象。
“臭小子,你怎麼知道他是人是妖,還有,你怎麼知道他沒惡意?”慕蓉上前觀察誅頡的情況,順嘴提了一句。
無涯心存僥幸的看著她,淡淡問“你想知道?”
慕蓉險些要動劍了,還是忍了下來,問“你敢不說試試。”
無涯隨和道“猜嘟。誰知道被我說中了。”
慕蓉正要出劍,無涯趕緊用劍柄將她的手打了回去,道“你看見了嗎?”
慕蓉疑惑不解,感覺這小子知道很多似的,“知道什麼?”
無涯緩緩道“她這身形,像個女子。”
慕蓉轉頭看他,“你莫不是思春了吧!看誰都像個女人。你個下流胚子。”
無涯撇嘴,“等我說完再罵,汙言穢語,真是難堪入耳。”
“那你說,怎麼看出來她是個女子,彆說又是你猜的。”慕蓉看在他找了這麼多線索份上,勉為其難再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無涯這才解釋道“起身她方才所使,是民間的幻影之術,門窗被打開,吹來了外麵的滾滾塵煙,障視了我們的眼睛,她便快速移動,在我們眼中,便是她有多個分身的景象。但隻要定力好,還是可以看清她的身形,而且她雖用風沙糊耳,但她步子很輕,很虛浮,是個女子無疑。”
慕蓉揉了揉眼睛,確保自己不會再幻視了,“你懂的還挺多,我猜,是看到人家窄肩細腰,挪不開眼吧!”
無涯詫異的看著她,一臉驚愕,“在你眼中,我是這樣輕浮的人嗎?真是拿有色之眼視人,遲早瞎掉!”
相處兩年多,無涯什麼鳥性她一清二楚,以前那般天然無雕飾的她也曾被他的糖衣炮彈蠱惑過,但自打練了清心咒,便再不可能被他這種人蠱惑。
“難不成堂堂風流無涯哥,性情大變了?天說它不信,我也不信誒。”慕蓉站在凳子上,從高向低與他對視。
“夏蟲不可語冰。與你議事簡直是對牛彈琴。誅頡師兄,你聽不聽。”無涯轉身走到了誅頡身邊。
誅頡眼看二人吵的不可開交,也不知如何勸阻,“無涯師弟有心告訴我,我便聽著。”
無涯看著氣鼓鼓的慕蓉,已經沒有說下去的耐心了,靜靜道“唉,反正我就是知道。”
誅頡看著二人細微的變化,有些沉默,此刻天外更好東方出現一抹紅暈,想必是寅時了,他便催促著二人回客棧修整。
“天快亮了,等天亮了錢府的人照常來往,我們很可能跑不掉。不如我們先回客棧休息,再討論下一步計劃。”
無涯淺笑道“師兄說的有理,我覺得光有一根頭發,還不足以在眾多妖魔鬼怪中找到是誰,況且這人是人是妖還未斷定,師兄,我們走吧。某個遐想怪就讓她自己在這裡吹吹夜風,冷靜冷靜。”
慕蓉知道他是在說自己,但她絕對不會因為這人置氣,氣壞了身體,不值當。
三人回到客棧,直到下午才起,彼時,街道上依舊下著綿綿的小雨,讓慕蓉好不快活,坐在窗邊,看著烏江上漫起一層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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