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不起這份情意,也曾親自了結,何曾想,風雲再起,兩人在不同的時間段愛上彼此,最終錯過。
他愛上了稚嫩年少的她,像一朵出泥不染的蓮,在苦修的日子裡添了一抹花色。
她愛上了斷情絕愛的他,後知後覺時,那人再也不會輕輕揉著她的頭淺淺笑著。
待雲荷這份熾熱磨平,二人也將重歸平靜,再無人提及此事。
這一切太過荒誕,就像南柯一夢,夢醒了,留下一夜失魂落魄。
眼下,還需將最燙手的事了結,混沌之力,乃天地間戾氣所化,至陰至邪,若將他放出憐山,六界恐遭滅頂之災。
他頭也不回,便直衝雲霄加入戰鬥,放在地麵上,似乎有一個熱源,將他這些天遺失的精氣補充,傷口不再隱隱作痛,此刻心中更是有了戰勝的信心。
雲荷雖知曉會如此收場,到底還是在結界外哭出了聲。
她仰著頭,儘情閉目淋雨。
熙商趕來時,發現了在雨中哭泣的雲荷,撐傘前來勸慰,“雲荷,你這是去哪裡了,到處都找不到你!”
雲荷起身時,卻發現身上已經沒有血水,也許是方才廣淩將她送出時,還順手換去了帶血的衣裳。
……
五日後。
源源不斷的天兵如潮水般湧進,一波接著一波,仿佛永無止境。
雲荷默默地將他們送入其中,眼神中卻總是噙滿了冰冷的淚水。
她心裡很清楚,這些英勇無畏的天兵一旦踏入那個神秘之地,恐怕很難再有好的結局。即便是不幸戰死,最終也隻能留下一座空空如也的墳墓,孤獨地矗立在那裡。
而她自己,早已在那座充滿憐憫與哀傷的憐山上,埋下了無數的石頭,親手堆砌起了一個個簡陋的墳塋。每一塊石頭,都承載著她對那些逝去生命的深深同情與惋惜。
她清晰地記得,先後已經有一萬多名天兵義無反顧地走進了那扇未知之門。他們每個人的臉龐上都沒有絲毫留戀外界繁華世界的神情,有的隻是一片莊嚴肅穆。
那種視死如歸的決絕,讓人心生敬畏。
雲荷靜靜地佇立在假山上,宛如一尊雕塑般紋絲不動。熙商都差點誤以為雲荷在這裡放置了一個栩栩如生的假人。
每當看到雲荷長時間保持靜止狀態時,熙商都忍不住要高聲呼喊她兩聲,唯恐她會按捺不住衝動,再次闖入那危險重重的地方去添亂。
此刻的雲荷,猶如一名苦苦等待情郎歸來的幽怨婦人。她就這樣癡癡地坐在那裡,從日出到日落,一整天的時間轉瞬即逝。
她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未曾離開過那道神秘的結界哪怕一分一毫,任由狂風肆意吹亂她那如瀑布般垂落的長發,任由雨水和淚水交織在一起,模糊了她的視線。
然而,熙商實在無法理解雲荷為何如此執著。同樣的,雲荷也難以明白熙商內心深處的那份堅持。
為了等待一個已然斬斷情根之人,不惜耗費漫長的時光,苦苦守候在此處不肯離去。這究竟是怎樣一段無果的情緣啊!
可是,愛情往往就是這樣讓人失去理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即便明知前方是無儘的痛苦與絕望,依然有人願意飛蛾撲火,奮不顧身。
她看著結界,遲淵便看著她,他在等一個人回頭,隻要回頭,便能對上他富含深意的目光。
夜色漸長,憐山已經成了天庭的駐紮地不少副將在陣法前巡邏,他們都知道在陣法前的假山上,坐著一隻瘋妖,坐在那裡便是一天,姿勢都不曾變過。
他們隻是羨慕,沒有人為他如此癡情等待。
待半月後,旋渦中金光大現,一座齊天高的寶塔將陰雲籠罩,陣法大門處也陸陸續續走出許多天兵天將。
雲荷滿心期許,在假山上看著每個人的麵龐,心中多了一絲寬慰,幸好,還有人出來。很多熟悉的麵孔都沒有出現過了,天將欽點士兵時,隊伍也是稀稀拉拉的。
雲荷靜靜地佇立在原地,目光急切地掃視著遠方,然而無論她如何張望,那個熟悉的身影依舊沒有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雲荷的心也越來越焦急,她不知道那個人究竟去了哪裡,為何遲遲未歸。
就在這時,熙商突然心頭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她急忙呼喊著雲荷的名字,讓她趕緊前往陣法之處。
聽到熙商的呼喚,雲荷猛地回過神來,心裡頓時感到一陣不安,仿佛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
與此同時,天空中的那座寶塔忽然閃耀起耀眼的佛光,這光芒如同太陽一般璀璨奪目,瞬間照亮了整個天地。
原本狂風驟雨的天氣也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四周變得一片寧靜祥和。
但沒過多久,那奪目的光芒便逐漸黯淡了下去,隻見蓐收伸手輕輕一揮,將寶塔用力一推,直接扔到了天地之間的某個角落。
隨著寶塔被拋出,天空中驟然出現了兩道身影,他們如同流星般急速墜落。
蓐收抬頭望著晴朗無雲的天空和高懸頭頂的烈日,心情格外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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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高聲大喊道“如此良辰美景,真是令人陶醉啊!隻可惜今日無緣與大帝一同開懷暢飲了。”
話音未落,他的身形瞬間化作一道金色的光芒,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天際,無影無蹤。
“蓐收!”雲荷眼睜睜地看著蓐收離去,不禁悲痛欲絕地哭喊起來。
她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著他的名字,希望能得到一絲回應,但除了自己的回聲之外,再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雲荷失魂落魄地走上前,當她看清眼前的情景時,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般呆立當場。原來,躺在地上的正是廣淩。
雲荷顫抖著伸出雙手,緊緊地抱住了廣淩的身體,隨後雙膝跪地,放聲痛哭起來。
“熙商姐姐,這場大戰已經結束了……我師尊他……他隻是太累了對吧?”雲荷一邊抽泣著,一邊哽咽著向熙商詢問道。
儘管她嘴上這麼說著,但那雙充滿悲傷和絕望的眼睛裡早已蓄滿了淚水,似乎隨時都會決堤而下。
熙商緊緊咬著嘴唇,心中一橫,那蓄積已久的淚水終於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毅然決然地奪眶而出。
她像是被這洶湧的情感洪流衝垮了最後的防線,慌亂之中連忙扭過頭去,似乎想要逃避眼前這殘酷的現實。
然而,她深愛著的那位郎君,最終還是不敵強敵,戰敗身亡。
此刻,她顫抖的手緊緊握著那方略顯潦草的繡帕,仿佛能從這小小的物件中感受到他殘留的溫度和氣息,而這繡帕可是當初那人贈予她的定情之物!
曾經,他們海誓山盟,憧憬著能夠攜手走過漫長的歲月,直至白發蒼蒼,相互依偎著看儘世間繁華與滄桑。
可如今,那些美好的期許都已化為泡影,連等到彼此厭倦的機會都沒有了。從此,陰陽兩隔,再無相見之日,更無法像從前那般互訴衷腸,分享喜怒哀樂。
熙商緩緩抬起頭,用那紫藤色的絹子輕輕地擦拭著眼角的淚水。每一次輕柔的觸碰,都好像在訴說著她內心深處無儘的哀傷和痛楚。
然後,她挪動雙膝,慢慢地跪倒在了廣淩的身前。
“我聽聞,那混沌不死不滅,隻能將其鎮壓在鎖妖塔中,削弱了其大半法力,才得獸身,吏官將此獸稱為檮杌,位列四凶之力。”熙商極其哽咽的聲線,還在極力向雲荷道清緣由。
“廣淩以身祭塔,三魂六魄懼損,如今已經算是個活死人了,再無生還可能。”
雲荷瀕臨崩潰,她不久才向廣淩訴說心意,還想等他一個答案,可如今神妖永彆,他再也不會說話了。
雲荷哭得很厲害,這些日子積壓的淚水此刻都肆意流出來,“我不信,師尊你看看我,我是雲荷呀,你說說話……”
熙商不再阻攔,直至天光乍現,日頭上了三杆,憐山恢複了往日的佛光照山,她手中的不再是要抄錄的竹簡,而是廣淩冰冷的屍骨。
他身未滅,但人已經不在了。
“師尊,你睜開眼看看我,我那日跟你說的是胡話,我以後不說了,再也不會對你胡作非為了,你回來好不好。”
天地茫茫,再無人回應她的專屬情話。
日落西山,直到天官紛紛趕來,要將廣淩的屍身放入神官樞,會以最高禮儀對待,但雲荷卻拒絕了,她抱著廣淩的屍身久久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