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太廟銅鐘驚起寒鴉，張新成按劍立於丹墀之下，看百官魚貫而入。首輔陳演官袍下擺沾著幾片榆錢葉——這不該是乘轎入宮者會沾上的東西。當他的繡春刀鞘無意磕到陳演腰間玉帶時，金鑲玉的卡扣竟與晉商票號密室的機關鎖紋路相同。
"有本啟奏——"鴻臚寺卿的尾音突然發顫。兵部尚書馮元飆的奏折"不慎"跌落，散落的紙頁上粘著遼東特產的紫貂毛。張新成俯身去撿，瞥見折角處蓋著個胭脂印，形似沈陽故宮的琉璃螭吻。
"臣彈劾張新成私調邊軍!"都察院左都禦史李邦華突然發難，手中高舉的賬冊卻露出半截火漆——正是晉商與科爾沁部盟書的專用印鑒。崇禎摩挲著龍椅扶手上的凹痕，那裡藏著把淬毒的袖箭"愛卿這賬本，莫不是從廣寧城袁崇煥舊宅挖出來的？"
滿殿嘩然中，張新成突然劈碎殿柱。藏在空心柱內的密匣滾落，露出二十年前熊廷弼的絕命書，紙邊批注竟是現任薊遼總督洪承疇的筆跡。洪承疇袖中滑落的鼻煙壺，正刻著八大晉商之首範永鬥的私印。
三更的晉祠籠罩在酸霧裡，張新成踏著唐槐漢柏的陰影逼近獻殿。範家彆院傳出的算盤聲裡混著蒙語對話，當他用刀尖挑開窗紙時，看見範永鬥正用密文書寫《九邊糧草調度疏》，硯台裡調的不是墨而是人血。
"張將軍來得正好。"範永鬥突然吹熄蠟燭，十二麵銅鏡從梁上翻落，鏡中映出十二個不同的塞外邊鎮。張新成劈碎銅鏡的刹那，碎鏡片上的圖像竟拚成完整的遼東布防圖，每個關隘旁都標注著經手官員的生辰八字。
卯時突襲範家地窖，掀開三百石糧垛，底下埋著成箱的《宣府軍械圖》。圖紙邊角蓋著已故大同總兵滿桂的私印，印泥卻摻著長白山的火山灰。當親衛撬開夾牆，滾出的不是金銀而是會學八旗口令的西域鸚鵡，鳥爪上拴著陝西流寇的聯絡暗碼。
驚蟄日的昌平校場，三千營正在演練新陣。張新成發現馬匹噴鼻頻率異常，掰開馬嘴扯出染毒的銜鐵——正是晉商從暹羅走私的"瘋馬草"。當他要徹查馬政時，太仆寺少卿突然暴斃，屍身口中含著半張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貨單。
夜闖太仆寺檔案庫，塵封的《永樂馬政誌》裡夾著發黃的《河套鹽引》。鹽引背麵用礬水寫著女真文字，勾勒出的路線圖直指李自成藏身的商洛山。突然，窗外射進弩箭點燃油燈，火舌舔舐處顯出新任宣大總督的名字——此人正是二十年前失蹤的撫順守將之子。
大同鎮的火銃炸膛事件頻發，張新成熔煉廢銃時發現鐵料摻著日本玉鋼。追查至陽和衛鐵廠，賬房先生猝死前撕碎的《考工記》裡，夾頁竟是朝鮮水師布防圖。當他逼問工頭時，對方突然用晉中土話背誦《李自成討明檄》，後槽牙裡藏著建奴細作專用的毒囊。
破曉時分突襲殺虎口，截獲的"茶磚"內封著火藥，包裝紙竟是山西按察使簽發的通關文牒。駝隊頭目頸後的狼頭刺青旁，新增了白蓮教的火焰紋，懷中《推背圖》第三十二象被朱筆圈注——"黃河水清，氣順則治"旁畫著個戴冕旒的獨眼人像。
穀雨日的地動震塌紫荊關隘口，張新成在亂石中發現青銅羅盤。指針永遠指向孝陵方向，盤麵刻著《皇明地理誌》缺失的"金陵龍脈補遺篇"。當他按圖示掘開昌平天壽山，竟挖出七具頭戴閣老冠冕的青銅俑，俑內塞滿遼東黑土與晉中黍米。
夤夜入宮，崇禎正對著坤輿萬國圖沉思。張新成將青銅俑碎片鋪在圖上，恰好補全建州衛的位置。天子突然割破手指，血滴在朝鮮半島處竟自行流向遼陽——禦案下藏著磁石機關，而操縱磁極的銅匣產自山西潞安府軍械局。
五月端午的秦淮河龍舟賽，張新成在奪冠的晉商龍舟龍骨裡，發現刻滿閣老名字的青銅柱。柱內灌鉛的夾層中，藏著用《永樂大典》封麵偽裝的盟書以黃河改道為號，晉商斷九邊糧草，女真破山海關，江南士紳則擁福王於南京另立朝廷。
當八百裡加急送來潼關軍報時，張新成正破譯盟書上的星象圖。李自成殘部突然獲得大批佛郎機炮，炮身編號竟與三年前工部失竊的軍械完全一致。而黃河淩汛的塘報中，赫然夾著晉商票號的銀票，票麵水印是女真文"甲申"二字。
小滿夜的太廟祭典，狂風驟起掀翻九鼎。張新成扶正銅鼎時，發現鼎足鑄著晉商徽記，鼎腹銘文竟被改成努爾哈赤的七大恨。崇禎的祭天玉圭突然斷裂，夾層飄出張黃綾——正是當年王恭廠大爆炸前，欽天監失蹤的《熒惑守心解》。
子時，十二匹快馬自九門飛馳而出。張新成親率緹騎撲向山西介休，範家地窖裡的《九邊軍資總錄》正在焚燒。他踏著火盆搶出半冊，殘頁顯示宣府鎮半數軍馬實為晉商私兵。突然，密道竄出個戴鐵麵的黑衣人，使的竟是二十年前杜鬆將軍的獨門刀法。
當鐵麵被挑落，露出的麵容讓張新成如墜冰窟——本該戰死在薩爾滸的監軍張銓，此刻正獰笑著吞下毒丸。其懷中的《遼東輿地秘要》最後一頁，畫著條貫穿北京、南京、盛京的地下暗河，河床走勢竟與紫微垣星圖完全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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