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荒唐!”
雷霆響徹,震蕩之處卻不在雲端,而是朝堂。
北幽朝堂之上已經數十年未見此等怒罵之聲了,上一次,還是二十年前玉軫柳韶瑾帶兵打到北幽腹地時,前代皇帝在朝堂上怒罵北幽將帥無能失地辱國。
當時滿殿群臣瑟瑟發抖,卻不是畏天子龍威,實是懼那位所向披靡的玉軫柳大將軍。
這北幽前代皇帝並非庸主,在位十九年間勵精圖治,結汜南,通西錚,戰玉軫,北幽大軍曾一路平推,連吞玉軫三成國土,兵峰直指玉軫都城。
而就在這位皇帝以為吞並玉軫就在眼前時,玉軫國橫空出世了一位騰驥關守將柳韶瑾,力挫二十一戰連捷的北幽大軍於關隘前。
此役過後,柳韶瑾名震玉軫,玉軫皇帝更是孤注一擲,將全部兵權交給了柳韶瑾。其後便是連北幽境內都家喻戶曉的柳大將軍傳奇了,國力強盛的北幽不僅被玉軫收複了全部失地,還連丟十一郡被玉軫大軍一路打進了腹地,北幽王朝岌岌可危,才有了那次皇帝怒斥群臣無能的朝會。
就是在那一次朝會上,前代北幽皇帝做出了與玉軫的那位宿敵相似的決定,他將北幽軍政大權徹底交給了資曆尚淺不能服眾的江山,在當時的群臣眼中,此舉已經是死馬當活馬醫的溺前弋草。因此,殿上群臣聲憤憤,皆稱願與國共存亡,私下裡卻都已經安排打點與玉軫官僚搭上了線。
而後,那位以江山為名的奇人力挽狂瀾阻滯玉軫大軍於北玄江,隨後玉軫內生變故,召回了鋒芒正盛的柳韶瑾,江山揮軍一路收複失地直至北幽原有地界。而江山凱旋之時,前代北幽皇帝因在短短一月內經大喜、大驚、大懼、大怒、又複大喜的衝擊,心緒難寧,在凱旋消息傳至祈京的第二日夜裡駕崩,駕崩前立有遺詔,詔中尊江山為北幽國師,可總攬北幽大權。
至此,北幽多了位位高權重的國師,以及一位在龍椅上隻會看向國師,然後等國師說完後點頭的少年皇帝。
至少在這二十年間,北幽群臣都是這麼看待這位皇帝的。
期間或有人忠心向皇室,或有人立誌清君側,或有人覬覦國師位,或有人意圖從龍功,都在國師的手腕下消弭,當然,也許並未消弭,隻是隱而不發。
隻是,今天的這聲震怒,卻不是來自於國師大人,而是高坐於龍椅之上二十年的年輕皇帝。
群臣詫異,許多人甚至還將他們的詫異表現在了臉上,他們的表情被本就在龍椅上居高臨下的皇帝一覽無餘,難以抑製的怒火自肺腑燃燒至這位皇帝的臉龐,腦海內熾熱幾乎使他燃燒。
北幽皇帝自袍袖中伸出手,他還年輕,手指卻顫顫巍巍地指向底下群臣
“祈京之中,天子腳下!竟能發生這樣的慘案,祈京守備司都是乾什麼吃的?!”
北幽太玄殿內,天子震怒,群臣默然。
太玄殿外,一副雕刻了繁複紋路的棺木內,躺著一具白布覆蓋著的屍體,白布之上滲出血跡斑斑,想來死去不久。
“咳,陛下,受襲者正是祈京守備司禦司。”群臣前列,龐丘遠出聲道。
今日淩晨,負責北幽祈京軍事的祈京守備司禦司被殺於自家府宅,屍體上有搏鬥痕跡,致命傷在胸口,死後咽喉處又被補了一劍。
“朕知道!昨日他便例行向朕彙報了祈京內安泰祥和!”北幽皇帝一掌拍在了龍椅扶手上,殿內群臣心皆一顫,北幽皇帝卻舒了一口氣,道“真是好一個安泰祥和,祈京守備司參使陳鐵衣何在?”
“臣在!”群臣之中一中年臣子出列躬身道,那人虎背熊腰,聲如洪鐘,一見便知是軍中悍將。
“此案已交國律司查辦,方才龐禦司說此案可能是玉軫國潛入祈京的殺手所為,朕擔心祈京群臣安危,如今命你暫任禦司,守備司能否保全祈京安危?”
“回陛下,能!”
陳鐵衣須發皆張,眼帶血絲,想來也在為禦司的遇襲而憋著滿腔怒火。
“你能個屁!”方才還語氣平和的皇帝勃然變色,罵道“你們守備司除了每天上報個安泰祥和還會乾什麼?!你們禦司號稱是不懼禪心的禦體境武者,結果呢?!你們連自己都保不住!”
滿殿群臣都看著這位皇帝,如果說不久前是這二十年來第一次看這年輕的皇帝動怒,那方才便是第二次,其莫名而來的憤怒同樣令他們震驚。陳鐵衣則躬身看著足前兩塊玉磚,兩條橫飛如墨的眉毛此刻卻擠在了一起,壯士雖有熱血意,此刻卻難言明。
北幽皇帝冷冷看著底下的陳鐵衣道“由你暫代禦司之職,仍守祈京安危,抽皇城禁軍鷹擊營協助守備司保衛祈京安危,鷹擊營校尉嵇汪銘任參使之職!”
陳鐵衣眉頭緊皺,似有話要說,卻聽得群臣前列的龐丘遠已經出列道“陛下!國師不在,官職任調需由國吏司禦司建言,國律司與國政司的兩位禦司共同認定之後方可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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