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侯府內,一眾仆從和護衛將嵇澄的住所圍得水泄不通,雜亂驚疑之聲此起彼伏,仆從間聒噪不堪的同時夾雜著手腳比劃擠眉弄眼,似乎已經為嵇澄住所內發生的事編織出了一個又一個精彩的故事。而周圍,侯府內的十餘名護衛在竭力地維持著秩序,但人群的聲音卻絲毫沒有降下半分。
就在這時,一道強而有力的斥責從屋內傳出,一時間壓過了在場眾人的聲音。那聲音沉穩而又洪亮,蘊含著讓人臣服的力量。
那是鎮南侯嵇煜的聲音。
一眾仆從頓時安靜了下來,侯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煌然大氣,今日卻令人倍感畏懼。
第二春秋微微皺眉,嵇煜的斥責中夾雜著幾絲殺氣,這並不是衝著那些吵鬨的仆從,而是衝著整座侯府中的人。這位沉穩的侯爺,似乎也有些著相了。
“侯府護衛,第二、三伍,立即把守侯府前後兩門,未經後續命令不得任何人出入!第四、五、六三伍把守府內墓園、居所、江池三處,如有召令,立即向召令處彙合!第一伍,維持此間秩序!其餘人等不得妄動!”
嵇煜的聲音再次傳來,侯府內數十名護衛即刻奉令而行,屋前很快隻剩下了五名維持秩序的護衛。
不斷有仆從從侯府各處趕來,正要與其餘人交流時,卻在好友們的眼神示意以及護衛們的凜然殺機之下選擇了沉默。
第二春秋和青書未匆匆趕去嵇澄的屋子,卻見屋內,嵇煜背對著大門,身軀在微微起伏,似乎氣息尚未穩定。嵇煜身前,嵇澄怯生生地坐著,臉色慘白,一雙小手握在一起,不安而又膽怯。
而在兩兄妹中間,府內的兩位醫者正在檢查著一具屍體。
“怎麼了?”第二春秋道。
嵇煜扭頭看來,待看到來人是第二春秋和青書未時,緊皺的眉頭才舒展開來。
他道“二位在此我就放心多了。”
第二春秋看了一眼那屍體,那是一個年輕的女子,身著侯府仆從的衣物,第二春秋似乎有些印象,那是被這幾天安排給嵇澄送飯的仆從。
“來時的路上我聽聞是有人行刺嵇澄?”第二春秋問道“莫非是她?”
“府中人以訛傳訛。是她為嵇澄送飯,進屋時被人襲擊。嵇澄喊來護衛時,這她已經沒了氣息。”嵇煜解釋道。
原來如此,看來尤霽所說的府中人多嘴雜不假。
“屍體上無明顯傷痕,僅頸部有一小口,有失血的症狀,但並不明顯且不致命。府中醫者看不出她是怎麼死的,我瞧著,似乎是妖物所為。”嵇煜道。
“妖物!”兩個醫者身軀一顫,隨後有些不可置信地抬頭看著嵇煜。
“怕什麼!本侯在此,區區妖物斬了便是!”嵇煜俯視兩個醫者,在醫者眼中,他偉岸的身軀仿佛一座高山,令他們安心了不少。
“確實是妖物,妖物吸食的不僅僅是她的血,更多的是她生機與精神。這妖物是個修士,需要借此補充靈念,但實力不會很強,不然不會留下痕跡並且連鮮血都需要吸食。是個小妖,或者是個受傷嚴重的大妖。”青書未看了眼屍體,語氣淡然,似乎她眼前的不是屍體,而是一幅尋常的畫。
“莫非是那……”嵇煜眼神帶著詢問。
第二春秋搖頭道“不像,那家夥不會無緣無故受傷嚴重,而且按照我所知的習性,它應該會選擇將這姑娘整個吞食。嵇澄妹妹,當時你可曾看到什麼?”
說完,第二春秋將視線轉移到嵇澄身上,嵇澄神情中依然有恐懼,視線刻意避開了屍體的方向。
“我,我,她當時正要送飯進來,我正要去裡屋取我那翠玉白鳳釵,卻忽然在裡屋聽到了異響,出來一看,就這樣了。”
“當時可還有彆人看到?今日的護衛是誰?”第二春秋問道。
“沒有,今天沒有護衛過來。”嵇澄黯然道。
一聽此言,嵇煜雙眉緊皺,道“這幾日應該都是歸塵護衛這裡啊!說來歸塵人呢?陳歸塵!”
嵇煜一聲低喝,刹那間,一道灰褐色的身影現身屋內。呼嘯著的風吹起了屋內眾人的衣角。
“侯爺!”陳歸塵恭恭敬敬地向嵇煜行了一禮,隨後將目光轉向了地上的屍體,微驚道“怎麼回事?”
“我還想問你呢!你今日乾什麼去了?我不是讓你在這幾日守著這裡嗎?”嵇煜的臉上已經帶了怒意,他心係嵇澄的安危,對於歸塵的擅離職守顯然十分生氣。
可那陳歸塵竟然一臉茫然,道“我不記得您命令過我守護這裡。”
陳歸塵的話語一出,在場眾人都神情驚疑。如此重要的命令,他隨隨便便就忘了?!
嵇煜擺了擺手,道“你們先出去吧,讓府內管事按府中規矩予她家人撫恤,往後她家人由侯府來養。至於她的屍身就先留在這裡,讓管事與她家人言明本侯願將她以嵇家人論安葬於府中墓地,若她的家人執意要領她歸鄉,也可來侯府將她領回去,本侯不會為難。一伍伍長!你護送管事出府處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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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兩位醫者與門口的一位護衛依言離去。
這屋內總算沒有了外人,嵇煜皺眉道“歸塵,我前命你這幾日守護嵇澄,昨日你也在此守衛了一天,怎麼今天便忘了?我知你記性差,但以往也不會忘得這麼快!”
椅子上,嵇澄委屈地看著陳歸塵,眼含幽怨。
陳歸塵一向麵無表情的臉上多了幾分愧疚,他躬身道“抱歉侯爺,我,實在是忘了。”
第二春秋盯著陳歸塵,心中暗思妖物恍惚的記憶力隻有七天,應該隻是坊間的臆傳。這陳歸塵一直記得嵇煜予他的恩情,說明他的記憶力並不受時間所限,那應當是記憶的量有限,他隻能記住一定量的事物。如今,他忘卻了前兩日的任務,說明,在這幾日,他記住了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