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這麼晚了,還在勞作?”若蘅問道。
“是啊,退潮之後,有許多牡蠣、螃蟹、小魚,都是拿去賣給城裡的客棧酒店。”崔舍監回道。
“這個人為什麼抱著一塊石頭?”若蘅見遠處有人揣著一塊巨大的石頭,吃力地走著。
“啊~應該是家裡有地方漏了,需要補補吧。”
“唔,原來如此。”若蘅心想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她腦筋一轉忽然問這屬官道,“崔舍監,我是第一次來新羅,特彆喜歡珠玉,聽說新羅的珠玉也極為有名,不知哪裡的珠玉最好,我也好帶些回去。”
“哈哈哈哈!”崔舍監大笑,“那您是找到了地方。我們新羅最好的海珠便是這清海附近,最好的玉石是在仁光州。”
“離這遠嗎?”
“啊~您要是喜歡,也不必去光海州,那裡都是原料,最精美的成品都在王都,可我們清海也有不少好寶貝。”他自豪地說,一改方才哆哆嗦嗦諂媚的樣子。
“看來舍監是有不少好東西了。”
舍監這回緊閉了嘴巴,隻笑著歎道“就是清海物貿豐富,才惹得這群強盜天天打家劫舍。”他眼神不自主地瞟了瞟後麵的那群武士,因為大瀛的武士們也騎馬追來護著若蘅,反倒讓那群跑步的新羅武士看起來有些畏首畏尾,“從前大瀛的商船還能駛過來的時候,更是好東西多得數不清,多虧了長風使啊。”
若蘅知道他們的好東西都是怎麼來的,心領神會地笑道“不知舍監喜歡什麼樣的衣料紋飾,一會兒我也給您準備一份。”
“哎喲您客氣了。”他喜笑顏開推辭道,“真的不必。”
“崔舍監,您都說了,他們是些強盜,我在海上便被強盜嚇得不輕,多虧您在這裡,他們才不敢輕舉妄動吧。”若蘅恭維道。
“哎呀,小娘子不可不可。”
柳若蘅看領客譯官擺手的樣子並不真誠,心想他是熟諳大瀛的客氣門道,於是道“不瞞您說,我家裡做些玉石生意,若您能幫我找到好的原料,我該感謝你。”
“那在下就謝謝小娘子了。”舍監臉上的笑紋凝了起來,又慌兮兮地朝後看了一眼。
“舍監,王叔有武士,那都督呢?”若蘅其實想問的是“王上”的人呢。
“哎……”舍監低頭道,“你們下船之時,整個清海灣都是王叔的人了,王上的人早就被驅離了,要不是你們來,他們連可能連命都要沒有。”
“你們這位攝政王的手段這麼厲害?”
“今日算是托了長風使的福氣,他們在這裡搶了東西,馬上就運進京畿犒勞將士,到底是沒有殺一個人。”崔舍監料身邊人也聽不懂大瀛話,也大膽了些。
“那我們來得可真及時。”
“可不是嘛,聽說這回的貨品隨大瀛皇帝親封的長風使一起來,大家都盼著呢,誰都想喜氣洋洋些。”舍監道。
“我們陛下為了表示對海上貿易的重視,為了長久的繁榮和穩定,才特意遴選的這位漂亮端莊的親使,以表吉祥,以安民心,沒想到你們新羅這麼重視,王上王叔都歡迎。”
“大瀛陛下親封的使者,隻要來新羅,我們都國禮待之。”崔舍監有些尷尬。
“那我問句不該問的……”若蘅道,“方才都督要我挑最好的,是要呈給誰?”
她觀察著舍監的表情,儘管晦暗地隻有窗外漏進的一點天光,她亦看到他的眼眸子轉出了光亮影子。他朝屬官看了看,屬官極為機靈地從衣服的袖子中掏出一卷書,遞給若蘅。
“都督想請您幫個忙。”舍監道,“請您在這書簡上,給這些絲綢貨品按照等級排個序。”
若蘅聽後,微微一笑,心想新羅人老奸巨猾的這麼多呢。絲綢貨品的等級莊子裡早就遞交朝廷一並發往新羅,若都督沒有收到,想必這個都督應該是攝政王的人,而眼前這個譯官也一定倒向了攝政王。她道“舍監,我想你是懂規矩的,我現在這趟差事是長風使安排的,但長風使並沒有關照我要寫這個。”
崔舍監也是做好了準備“大瀛來的客人,我們規矩是懂的,小娘子剛說喜歡新羅玉,我們給你安排上,保準您滿意。”
“我問你個事情,你細細跟我說。”理清關係的柳若蘅知道自己如何做,便道。
“小娘子請說。”
“你剛說新羅仁光州產的海玉原料最好?我若要去進貨,該如何去?”
崔舍監臉上一緊,忽地笑出聲來“這事好辦,我有位友人正從事這個生意。”他從腰間拿出一塊拳頭般大小的青玉,如和田玉般在夜色中,閃著溫潤的光芒“你看我這塊玉,如何?”
若蘅腦袋一歪,微微皺眉道“舍監你哄我呢,這塊不就是平平無奇的石頭嘛,我們大瀛一摸就是一把。”
“你摸摸看。”舍監把玉石遞給若蘅。
觸手生涼,涼而不冰,皮質綿潤,奶白細膩……確實是上好的玉石“質地是不錯,可這是新羅的海白玉吧?成色比一般的玉石稍微好了一些而已。”若蘅試探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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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呀!”舍監急道,“小娘子還是年輕……這塊玉我隨身帶在身邊,對我身體常有益處啊!”
若蘅一聽,提起了神,遂故意撒嬌道“玉養身體,誰人不知啊,舍監還是欺我年輕沒有見過世麵。”
“哎呀,小娘子可誤會了我。”舍監歎道,“自從被調到了清海,我便常年居住在這海邊,久而久之,竟得了風邪痹症,苦痛不堪。二十年來,湯藥不離口,實在難受。直到有人給我了我這塊石頭……”
“哦?它有何奇處?”
“每逢風邪發作,我便拿此石頭在炭火上烤上一烤,再敷在風痛之處,便好了!”舍監道。
若蘅低頭看著這塊石頭,將信將疑道“真的有此奇效?!”
“那當然啊!”
“既有如此奇效,舍監得此玉不易吧?”
“那是自然。”舍監又驕傲起來。
“舍監什麼時候有空帶我去看看唄。”若蘅笑道。
“到了到了。”馬車停下,舍監並未搭理若蘅的話,隻是下車順手要去扶若蘅。
清海的倉廩燈火通明,極為熱鬨,各國商賈在此交易活絡,碼頭上還剩一些貨物正一批批地被放進倉儲,食店腳店亮堂得也如白晝一般。
若蘅被崔舍監與都督屬官請進堂內就座,案幾上擺放著舍監剛剛從袖中掏出來過的書簡,墨也細細地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