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莊主，羽雲房來消息了。”東帛抓了一隻灰頭信天翁的翅膀，從它黑黑的腳踝上取下一個信條。
“掌拂被人襲擊了。”林堃遠黯然而輕嘲道，“用的是我的合歡劍。”
“這怎麼可能？”柳步筵訝然。
“我把它送給了雷鳴。”
原來如此。柳步筵急問“掌拂可還活著？”
“他戴了頂厚實的氈帽才躲過一劫。不過現在窩在府裡不肯出來。”
“像什麼樣子，苟苟叟叟，丟武林人的臉。”柳步筵唾棄道，“不過他窩在家裡不出來，我們想動他很難了。”
“那就讓武林更丟人一點吧。”
“你想到什麼主意了？”
“阿兄，我跟你回去。”
沒有誰比柳步筵更心疼柳若蘅，多一個人懷念她、找她沒有什麼不好，但是蘅兒是因他而蒙難，柳步筵覺得，林堃遠再傷心也不能因此事而毀了自己的前程毀了他們寄托在他身上的武林大事。柳步筵知道，大道理沒用，共情才有可能打動他。
“不過，隻要有一天我沒有見到她，我都會一直找下去。”
“她貪玩。我們還是得費點心。”柳步筵拍了拍林堃遠的肩膀，在尋找柳若蘅的事情上，他沒有鬆懈和放棄過，甚至遠在長洛的繁縷也沒有放棄。
明承宮的長鳳殿外，大雨打得芭蕉劈裡啪啦地響，一年來，長孫繁縷的眉眼沒有舒展開過。長鳳殿的配儀是除了留給皇後的鳳儀宮外最豪華的後宮大殿了，不過除了居住的功用，這裡仿佛更像是處理各種雜事的宮殿。長孫繁縷的案桌上堆了高高的賬簿，後宮現在隻有她一個有品階的嬪妃，自然一應事務都要她來處理。繁縷本就是坐不住的性子，然而她如果不以這些打發時光，她時時刻刻都會想要飛出宮門去。
“娘娘，長孫大人來消息了。”綠梨把一封家書交到繁縷手裡，繁縷打開一看，依然是失落的表情。自從得知柳若蘅失蹤的消息後，她就委托父親長孫冶派人去新羅找尋，可是一年多了，還是沒有消息。她傳書回瑤恩宮，想請師父派人尋找，卻連個回音都沒有，直到她聽說髙楚兮以瑤恩宮代宮主的身份認了掌拂為武林盟主的消息。
綠梨看著繁縷的表情，也明白了十分“可是婕妤，棠寧宮那裡在定皇後人選了，您若不趕緊生下個一兒半女的，先進宮的優勢可就沒有了。”
“蘅兒找不到，我這心裡沒有一天有滋味……”
“蘅娘子讓這麼多人護您進宮，就是希望您能順順利利，想必是不願意看到您如今的樣子。”
“娘娘，外頭來了一人，說是瑤恩宮宮主求見。”
高楚兮？我召了她好多次她都推說有事，今日怎麼上門來了？
“說我午休未起，讓她在外麵等著。”
“好大的架子啊長孫婕妤。”高楚兮一身輕薄的甜赤色侍女裙衫，紮了一個丫頭發髻卻大搖大擺地走進來道，“我冒著這麼大的雨來，你倒好，叫我在外麵淋著。”
殿外值守的侍女攔不住高楚兮，一路追趕著，看到長孫繁縷一張鐵青的臉，立馬跪下“娘娘求饒，奴婢攔不住。”
“這裡是長鳳殿，不是你瑤恩宮，怎由得你胡亂闖入？”繁縷知道高楚兮的脾性，頓時柳眉倒豎，不客氣道。
“哇，繁縷，你這宮裡可太奢華了啊。”高楚兮四處張望，水晶的隔簾、鎏金的牡丹花瓶上插著才摘下早桂，地上墊著來什錦色軟厚毛毯，她不禁感慨道“咱倆同門裡，還得是你，做得了人中龍鳳。”
“放肆，誰跟你是同門？！”自進宮以來，長孫繁縷在旁人麵前掩蓋得極好，絕不露出自己是瑤恩宮弟子的這層身份。這個高楚兮倒好，一來就大聲嚷嚷。
“高宮主，在長鳳殿裡，娘娘是君，你是臣，你進殿未經娘娘同意，進了殿又不行禮，按宮規，奴婢是可以將您打出去的。”綠梨是長孫冶特意調教的，為得就是有一天，能在宮裡幫襯到繁縷。
“繁縷，跟我擺什麼娘娘的架子啊……”
“娘娘閨名也是你喚的嗎？”綠梨道，“來人，把她給我拖下去。”
“哎哎哎……”高楚兮立馬跪下來請安，“瑤恩宮宮主高楚兮請娘娘鳳安。”
長孫繁縷坐回到自己的鳳榻上，也不叫她起來，隻盯了她一會兒道“高宮主找本宮何事？”
高楚兮直起身來，瞧了瞧四周站著的宮女“能不能讓他們都下去？”
“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不能讓人知道的。”長孫繁縷恨不得與她撇清關係。
“是。但是我給娘娘帶來了一個消息，是關於娘娘找了很久的一個人，這個人在什麼地方，娘娘可不要泄露出去呀。”
繁縷登時站了起來，這才使了個眼色讓綠梨摒退左右。
“你說你有若蘅的消息？”
高楚兮見繁縷沒有叫她起來，有些不悅，又撇了撇嘴，不說話。長孫繁縷見她如此，知道自己上了她的當，不悅道“你究竟有什麼事情？”
“繁縷……若蘅死了。”
“你說什麼？”繁縷彎彎如月牙般的眼睛，此時卻如兩把鐮刀，“胡說！”
“我親眼看到她被掌拂給打死的。”高楚兮跪得有些累了，便自己站起來道，“我勸她把密氣給他得了，起碼有條命，她不肯。掌拂就隻得來硬的了。”
“你在現場？你為什麼不救她？”
“我也被掌拂吊在那裡啊。”高楚兮把頭彆過去，儘量避開繁縷又怒又傷心的眼神，“再說，就算我沒有被吊著，若蘅都打不過，我能有什麼法子。”
“楚兮？”繁縷走到她麵前，傷心到有些站不穩，一手叉著腰，一手扶著綠梨，“照你所說，掌拂殺了若蘅，殺了瑤恩宮的少宮主，但是你卻認了他的盟主之位？你還有沒有點骨氣啊？”
“骨氣要來有什麼用啊，要是我不答應他，整個瑤恩宮連個人都要沒有了！”
“我問你，聽說瑤恩宮被燒了，有這麼回事嗎？”
“是。”
“那為什麼你做了宮主，師父呢？”
高楚兮咬了下因為緊張而發白的下唇，眼裡湧了點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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