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所在的佛堂內,木魚有節奏的敲擊聲仿若被一隻無形的手陡然按下了暫停鍵,戛然而止。
緊接著,一道不疾不徐、透著幾分威嚴的聲音穿透門板,“進來。”
乾隆在門外頓住了身形,僅僅一瞬,卻仿若熬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
他深吸一口氣,仿若要汲取這空氣中的勇氣,才終於緩緩推開了那扇門。
在他眼中,此刻這扇門哪裡還是一扇普通的木門,分明是一道橫亙在他與太後之間、厚重無比的心門。
那門縫間透出的微光,仿若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每推開一寸,都似有千鈞重擔壓在肩頭,讓他舉步維艱。
踏入佛堂,繚繞的煙霧仿若靈動的精靈,嫋嫋升騰而起,輕柔地為室內的一切蒙上了一層如夢似幻的薄紗。
可乾隆的心卻似被一場狂風暴雨肆意侵襲的湖麵,驚濤駭浪,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他今日打破慣例,並未如往常那般屈膝下跪,隻是身姿微微前傾,莊重又略帶疏離地俯身,向著太後行了一禮,口中喚出一聲,“老佛爺。”
太後端坐在蒲團之上,目光仿若鷹隼般犀利,瞬間捕捉到了乾隆這細微卻不尋常的舉動。
她眉心微微一蹙,那皺紋仿若歲月鐫刻的溝壑,短暫地顯露又迅速隱去。
麵上卻如同戴上了一張精心雕琢、完美無瑕的麵具,平靜如水,波瀾不驚,讓人窺探不出絲毫情緒。
她動作優雅地從蒲團上站起身來,身姿依舊挺拔,目光帶著審視與探究,將乾隆從上到下打量一番,開口問道“皇帝今日怎麼得空來看哀家了?不用陪你的蕭妃嗎?”
那語氣,恰似裹挾著軟刺的春風,看似輕柔,實則暗藏玄機,帶著幾分明顯的試探,又仿若冰碴在暗處閃爍,透著絲絲縷縷的不滿。
乾隆神色複雜得如同打翻了調色盤,痛苦、迷茫、狐疑等諸多情緒交織在一起,仿若有千言萬語在心頭纏繞、打結,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並未直白地袒露心聲,而是同樣選擇了迂回婉轉、旁敲側擊的方式來試探,“皇額娘,朕總覺得雲兒和從前有些不太一樣,但究竟哪裡不一樣,朕又實在說不上來。
朕在這團亂麻般的思緒沒理清之前,先將她安置在了東暖閣,讓她安心養好傷,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太後心底深處,那一抹陰狠仿若暗夜中的毒蛇,稍縱即逝,卻還是被乾隆眼底的餘光捕捉到了。
太後暗自咬牙切齒沒成想皇帝竟這般情深意重,明明是同一張臉,他竟然能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
可她麵上卻佯裝鎮定,不但沒跟乾隆坦白真相,反而借機變本加厲地試探,“那皇帝覺得她和從前哪裡不同了?”
乾隆聽到太後這明知故問的問話,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悲涼,仿若被孤身遺棄在冰天雪地的荒原之上,寒風呼嘯,孤立無援。
他今日前來,本是懷揣著最後一絲希望,仿若捧著一顆熾熱的心,想給她們母子之間最後一次機會,可太後這般態度,似乎根本不珍惜這難得的契機。
他無奈之下,隻能強壓心中的情緒,虛與委蛇地答道“朕也說不好,就是一種感覺罷了,臉還是那張臉,人還是那個人,但是朕也不知為何,就是沒有那種熟悉的感覺了。”
乾隆和太後就這樣在佛堂內你來我往地談了許久,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緊張與壓抑。
那嫋嫋青煙仿若無聲的旁觀者,見證著這一場沒有硝煙的暗戰。
乾隆仿若一位在沙場上鏖戰許久、元氣大傷的將軍,渾身的精氣神被抽得一乾二淨,疲憊之感如洶湧潮水,將他層層淹沒。
令他幾次三番欲言又止,嘴唇囁嚅間,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一句,“兒子不打擾您禮佛了,兒子先行告退。”
那聲音低沉喑啞,透著濃濃的無力與落寞。
太後端坐在蒲團之上,沉浸在自己的算計之中,並未瞧出乾隆隱藏在眼底深處那如驚濤駭浪般的心思。
她還在為剛剛那場自以為是的周旋沾沾自喜,以為自己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如同一位隱匿在暗處、操控全局的棋手,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
她微微頷首,臉上擠出一絲看似關切的笑容,輕聲說道“皇帝,你也要多注意休息。”
那語氣,仿佛她真的隻是一位慈愛有加的母親。
可在乾隆聽來,這般“關懷”此刻卻如同一把把尖銳的匕首,直直刺向心窩,無比諷刺。
曾幾何時,他在這深宮中孤獨成長,是多麼渴望能得到皇額娘真摯的關懷,那是他無數個寒夜中的慰藉。
但現如今,當他敏銳地察覺到這關懷之中竟摻雜了權謀與算計,那便如變質的美酒,棄之亦不可惜。
他強忍著內心的酸澀,聲音冷淡,“兒子知道了。”
說完,隻是機械地微微頷首,仿若被抽去了靈魂的木偶,隨即轉身,腳步沉重地離去。
太後望著乾隆遠去的背影,那挺直的脊梁仿佛也在訴說著不滿與疏離,她隱隱意識到,事情正朝著失控的方向一路狂奔。
“看來皇帝是不會寵幸她了,看來那個計劃不得不提前啦!”她心中暗自盤算,眼神中閃過一絲陰狠。
恰在此時,桂嬤嬤邁著小碎步,像隻悄無聲息的老貓般走了進來,輕聲稟報道“老佛爺,皇上他走了。”
太後眸光一閃,她傾身向前,湊近桂嬤嬤,在她耳邊低語呢喃了幾句。
桂嬤嬤聽聞,臉上露出些許詫異之色,低聲問道“老佛爺,這計劃您不是說再等等嗎?怎麼突然間提前了?”
太後緩緩起身,目光透過佛堂的窗欞,望向乾隆離去的方向,眼神決絕,“計劃有變。”
桂嬤嬤心領神會,深知此時多問無益,連忙應道“老奴明白了,這就去安排。”
太後嘴角緩緩噙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仿若一朵在寒冬中綻放的殘花,透著徹骨的寒意,“蕭雲,這次就算是你大難不死,那皇宮也不會再有你的一席之地了。
哀家才是後宮真正的主人,誰也休想越過哀家去。”
那聲音雖輕,卻似有回音在佛堂內久久回蕩,仿若一道惡毒的詛咒,在這寂靜的宮殿中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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