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柏將他的瘸腿暴露在南枝眼前,“二叔對他哥哥的感情很複雜,既有弟弟對兄長的仰慕,又有同胞之間的嫉妒。”
“他同他的兄長一起長大,他的兄長是方圓百裡中最出色的孩子,作為弟弟的他自小便被風光霽月的兄長照拂著長大,同時,他又恨他的兄長太過聰慧,他完全籠罩在兄長的光環之下,就連他的父母也不在意他。”
“可就是這樣一個優秀的兄長因為一次考試的落榜自儘了,所有的期望一下子壓在了被忽視的他身上。”
“他從未得到過這樣的關注,這樣的關注使得他壓抑惡心,他恨那些文字,恨那些文章,更恨走火入魔的父母。”
“後來呢?”南枝問,南枝總覺得薑柏怪怪的,他似乎將自己當成了薑慎吾。
“後來,他的父親要他代替已經去世的兄長去考試,他所有的榮耀都要歸到那具屍體身上,就在這時,裴老太師出現了,老太師要薑思吾的身份,而他要自由,一拍即合,林無涯變成了薑思吾,薑慎吾又回到了這個世間。”
“所以你的腿是怎麼瘸的?”
薑柏看著自己的腿,“二叔說他被逼著讀書時他總會去找他的哥哥,可是他的哥哥就是一具腐爛的屍體,不論他怎麼打他,踢他,哥哥都無動於衷,隻有那些屍體上的蛆蟲會回應他。”
“所以薑思吾的屍體才會是一堆骨頭,是薑慎吾拆了他,而薑慎吾將你當做了他的哥哥,是因為你們很像吧,一樣的才名遠揚,一樣的心軟。”
南枝直勾勾地盯著薑柏,他明明不是薑家人,卻與薑慎吾有些相像,“可惜,我瞧你倒像是把自己當成了薑慎吾,當薑慎吾對著你訴說他對他哥哥的恨意時,你很同情他吧。”
薑柏愣了愣,“或許吧,地牢裡暗無天日,辨不清日月,我總是會想,若我是二叔,我會變成什麼樣,或許我早就撐不下去了。”
“你覺得薑慎吾可憐嗎?”南枝突然好奇薑柏是如何逃出來的,“你不是逃出來的吧,你是薑慎吾放出來的,你把自己當薑慎吾,他卻將你當成了他那早死的哥哥,我說了,你和薑思吾很像,明明是薑慎吾將你害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的,你卻在可憐他!”
“多荒謬啊!你知道薑慎吾乾了什麼嗎?你知道馮鶯兒的結局嗎?你居然去可憐一個加害者?”
在聽到馮鶯兒的名字時,薑柏眼中的憐憫才減輕了些,“鶯兒她怎麼了?”
“她死了。”
薑柏後退幾步,“她,她怎麼會……”
“你那可憐的二叔將她送給了溫國公,你覺得她會有什麼下場?我來告訴你後來的事情吧。”
“馮鶯兒被當做工具獻給了當今陛下,當時正值太後喪期,你覺得人們會怪皇帝還是怪馮鶯兒?溫國公用一個馮鶯兒為世家換來了一個太子!皇帝將一切都怪罪在了馮鶯兒身上,她被關進冷宮,孤兒寡母地捱日子,對了,你昨日看到的就是馮鶯兒的兒子。”
“夠慘嗎?比起薑慎吾如何?我再告訴你,薑慎吾這些年乾了些什麼事?不曉天的姑娘都是拐來的,她們本來都會有幸福完滿的人生,就為了那些私欲,她們沒有以後了,薑柏,你該知道不曉天是乾嘛的吧,你說那些女子無辜嗎?”
薑柏當然知道不曉天的真正用途,但他知道隻憑他自己無力反抗,可從前不曉天的姑娘都是自願的,怎麼現在卻,薑柏拚命搖頭,“不曉天的姑娘都是自願的,而且,二叔說會放她們自由的!”
“哦,薑慎吾是這麼告訴你的?從前的你會信不奇怪,現在的你還信嗎?薑慎吾,他將自己遭受過得痛苦加倍的還在了那些無辜的姑娘身上,而馮鶯兒呢,她做錯了什麼!她到死都被壓在那重重宮闈之中,而她的兒子。”
“她的兒子雖然是皇子,但過得比宮女侍從都不如,剛成年便被扔到了關外,他的一切都是從戰場上廝殺來的,你說,他們母子的境況是拜誰所賜?”
薑柏怔愣了很久,“若鶯兒沒碰到我,她是不是會過得很好。”
“不會。”南枝冷靜地說道,“沒有你,馮鶯兒就會被永遠困在不曉天,或許她的父母會良心發現接回她,可你覺得回去的她會有好結局嗎?或者你們私奔成功了,然後呢,你能養活她嗎?薑柏,這世道如此,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哪有什麼好結局啊。”
“人心,多惡心啊。”
南枝說著說著有些哽咽了,不管怎麼想,馮鶯兒的結局都不會好,她最大的悲哀就是她出身平民,偏偏是個姑娘,偏偏是一個貌美的姑娘,世人皆惡,尤其是這些有權力的人,他們隻顧自己手上的權力有多少,完全不顧底下百姓的死活,所以啊,薑相要除,世家也要除,否則還會有無數個馮鶯兒。
“薑柏,你想替馮鶯兒報仇嗎?”
南枝剛出巷子口便遇到了沈確,“你聽到了。”
沈確卻不回答,隻是問,“你騙我?”
“有區彆嗎,你阿娘的遭遇,或多或少都與薑柏有關,無論他是自願的還是被動的,隻能說在那時,你阿娘沒看錯人,薑柏是個好人,可未來呢,人都是會變的,誰能保證自己永遠都是乾淨正直的?”南枝看著沈確。
沈確很想反駁南枝,可他反駁不了,因為南枝沒說錯,“你要薑柏做什麼,他,他已經夠苦的了。”
“你阿娘不苦嗎?不曉天的姑娘們不苦嗎?”南枝反問,“沈確,你為何也如此心軟,心軟是達不成目的的,如果我做錯了事,我可以下地獄,可是我希望無辜之人可以好好活下去。”
“我去見過阿姐了。”沈確隻能轉開話題,“薑相的確就是林無涯,是裴老太師安排他成為了薑思吾。”
“你說,沈遙要做什麼呢?”如果沈遙早知道薑相就是林無涯,那她現在為何又要說出來。
“薑相要重新推舉沈碣。”沈確回答。
南枝這才想起了被她放出去的沈碣,她都快忘了他了,“沒用,那麼久了,最後還是隻能靠薑相。”
“不管是沈碣還是沈硯,他們都不適合做皇帝,溫國公和薑相明明知道這一點,卻還是選擇了他們,不過就是看中他們好控製罷了,他們不是在挑選皇帝,他們是在挑選一個合適的傀儡。”
“沈確,你說,這大梁還姓不姓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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