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慎吾看著眼前的信,“穀慕白這個蠢貨當真是薑思吾派來試探我的。”
梅娘上前,“我今日去衙門本是為了顧知,哪曾想正好被我見到穀大人朝京城反向飛鴿傳書,我覺著不對便攔了下來,沒想到他居然背叛了二爺。”
薑慎吾拿起手中的信,狀元爺的文采著實好,隻可惜,他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做得很好,背叛者都是該死的。那你呢?”
薑慎吾現在不信他們任何一人。
梅娘立刻跪下,她匍匐著跪到薑慎吾麵前,將上半身靠在薑慎吾膝上,柔聲說道,“奴家自然是二爺的人,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薑慎吾聞言鉗住梅娘的下巴,“我就喜歡忠誠的狗。”
就在此時魏明來了,薑慎吾揮了揮手,梅娘也識趣地立刻退下。
梅娘在門口與魏明擦肩而過,二人都默契得沒有出聲。
“二爺,九十九具書生的屍體皆已找到,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薑慎吾擦了擦手上沾的脂粉,“燒了吧。”
魏明一頓,“屍體太多,一下子都燒了怕是惹人注意。”
薑慎吾一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那就挖個坑埋了吧,至於書院……”
“反正也是廢墟了,就這樣放著吧。”
“是。”得了命令的魏明轉身要走,薑慎吾卻叫住了他。
“魏先生,你還想做魏大人嗎?”
深夜,梅娘坐在綠腰的房間裡,看著這空蕩蕩的屋子,快了,她快要解脫了。
魏明在察覺薑慎吾對穀慕白的殺意後立刻將消息傳給了沈確。
“穀慕白不是薑相的人嗎?”蘇漁問。
“這就證明,薑慎吾放棄了薑相,或者說,早在很久之前,薑相就放棄了薑慎吾。”南枝一直在想,就薑相那個老狐狸,他是如何容忍薑慎吾活在這世上的,現在看來,與其說薑柏是薑相的質子,不如說,這蘇州城是薑慎吾的牢籠,薑相讓他活著,作為交換,他一輩子也不能離開蘇州城。
“能知道薑思吾早就死了的人不就是薑相嗎,薑慎吾可能早就有異心了,薑家老宅的事讓他的猜測變為現實,所以薑慎吾要拔出所有薑相安插在他身邊的釘子。”沈確看著眼前魏明傳來的信。
“薑慎吾會主動找到魏明就是因為魏明是唯一不會與薑相合作的人那他又如何許諾魏明會給他蘇州知府之位?”
南枝與沈確同時想到一個人。
“公主!”
“阿姐!”
“阿姐來蘇州的目的隻有一個,取代薑相,成為文官之首。”沈確這才明白為何沈遙會輕易放棄她在京城的勢力,因為她要的是整個文官集團。
“可薑相在讀書人心中這麼重要,公主怎麼可能輕易取代薑相?”方梨問。
“薑相從來都是不存在的,薑思吾早就死了,薑相的名聲從一開始就是假的,再加上林無涯通緝犯的身份,取代薑相不是不可能。”南枝又想到了沈遙來到蘇州後發生的一切。
“薑家老宅的傳聞,還有綠腰的死,每件事背後可能都有公主的助力,她要做得僅僅是添一把火,逼著薑慎吾倒戈她。”那夜沈遙來到不曉天時心裡想得是什麼呢?是一探究竟,還是想成為不曉天的主人?
沈遙看著眼前已成廢墟的薑家書院,這是她第二回來了,第一回她遇到了兩個書生,隻可惜一個死了,那麼還有一個。
“你瞧,隻要幾日,薑慎吾就能將一切抹個乾淨,你一個人能對付他嗎?”沈遙轉頭說道。
廢墟中央站著的是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也是薑家書院唯一的活口。
聞予,本也出自書香門第,奈何祖父得罪了權貴,全家成了賤籍,他祖父出事時聞予尚小,躲過了斬首,聞予是看著祖父他們人頭落地的,看著那些血,聞予發誓,他一定會報仇。
聞予的母親是典型的閨秀,什麼都不懂,隻知道讀書才能出頭,可賤籍如何能參加科舉,他母親便找了門路,說是他祖父昔日的同僚願意幫他們。
那昔日同僚便是薑相,聞予便被歡天喜地地送來了。
一開始聞予也覺得奇怪,這書院裡的人好像都是讀書的機器一樣,可隨即他便告訴自己,對這裡的人來說讀書便是唯一的出路,刻苦些也能理解。
聞予第一次參加考試是在十四歲,他看著手中的文書問薑荀,“薑管家,這不是我的名字啊,出生年月這些也對不上。”
薑管家笑眯眯地說道,“聞公子你也知道你的戶籍是參加不了考試的,這才找了其他人的身份來頂替,你放心,薑相是文官之首,隻要你能通過考試,一切不成問題。”
聞予便懵懵懂懂地進了考場,在他看到考題的那一刻,他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不是這幾個月來老師一直在要求他們反複練習的題目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一瞬間,薑管家的話在耳邊響起,薑家,文官之首,恐怕這一切都是薑相授意的,可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聞予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敏銳地察覺到,從他進書院開始,他就踏進了巨大的陰謀中。
聞予不知道他是怎麼回去的,他一直在糾結要不要說出去,可他能告訴誰,整個江南都是薑相的地盤,誰會信他?或許等他做了官,去了京城,他就可以見到皇帝,可以揭發薑相的所作所為,可這樣做不就證明他的官位得來也不正嗎?
聞予一直在糾結,他知道,作為受益者,他該保守秘密,可讀了那麼多年的聖賢書,他知道,這不是君子所為。
聞予後來才發現他的糾結並沒有用,他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考試通過的消息,聞予這才知道他不過是顆棋子,他是代人考試的。
什麼官位,什麼仕途,都是他的癡心妄想。
聞予反抗過,薑管家依舊笑眯眯地問他,“你母親還好嗎?”
他在威脅我,聞予清楚地意識到,他根本鬥不過薑相,難道他就要這麼認命嗎,十年的寒窗苦讀隻為了他人做嫁衣?
自然不會,聞予一直在等,等一個反擊的機會,終於,他等到了。
那個女子說她叫沈遙,是當朝的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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