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慎吾慌了,這才是薑家最大的秘密,但很快他便鎮定下來,他篤定,眼前這個女人沒有證據。
“大膽!隨意汙蔑朝廷命官!大人!”這回薑慎吾倒是很乾脆地跪下了,“薑相乃百官之首,是大梁的肱骨之臣,怎可被這不知道哪來的妓子攀扯,還望大人治此女之罪!”
“薑公莫慌,薑相自是大梁的棟梁,本官自不會讓薑相的清名被汙蔑,姑娘,你可有證據?”花不語轉向紅軟。
“有!”紅軟自懷中拿出書生留給她的東西,“這是幾十年前林無涯的通緝令,還有林無涯的書信,大人自可去比對。”
薑慎吾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他自己親手搜集的林無涯的證據,之前被那個書生盜了,不是找回來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容不得薑慎吾多想,那些東西已經出現在了花不語的手裡,“這畫像年歲已久,怕是不好辨認,倒是這書信可與薑相的字跡比對比對,巧了,本官臨行前的任狀便是薑相親筆所書,來人啊,請江南道最有名的書畫大師葉書瑞,他定能分辨!”
哪有那麼巧,花不語來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將薑相的字跡帶來,至於書畫大師也是花不語順道一起捎來的,為的就是證明薑思吾的真實身份。
薑慎吾也在疑惑,怎麼如此巧合,林無涯的書信一出現,薑思吾的手跡也出現在了蘇州,那到處雲遊的書畫大師居然也在?
薑慎吾越發覺得這就是個局,隻是誰要對付薑家呢?還是對付的薑思吾?
若是對付薑家,那他自己也難逃,若是對付薑思吾,那就好辦了。
薑慎吾低著頭,無人知曉他的打算。
很快,葉書瑞被帶了來,他認得堂上這位大人,就是這位大人帶他回來的,說是順路。
葉書瑞還未說話,花不語便將兩份書信遞到了他的麵前,“久聞葉先生大名,先生可否幫我看看這兩份書信是否出自一人之手?”
這葉書瑞是個癡人,一輩子無兒無女,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書畫之上,在江南研究了大半輩子後還覺得不夠,便踏上了雲遊之路,到處找尋優秀的畫作,順路磨練自己的技藝,因此讀書人也是很敬重他的。
無官無爵,出身江南,還是一個隻知道埋頭研究的癡人,他無疑是辨認字跡的最好人選。
果然,葉書瑞的視線立刻被吸引,他拿著上上下下地看了許久,薑慎吾的心也隨著葉書瑞的動作七上八下。
最後,葉書瑞摸了摸自己的胡須,“這兩幅字年歲雖然隔得久,其中一幅明顯筆觸稚嫩,但其中傳達的鴻圖之誌令人佩服,想必此人定是一個有大抱負之人,至於這幅,書寫之人已有一定閱曆,筆觸瀟灑,但內裡風骨卻還是一樣的,兩幅因是出自一人之手,不過這字老夫瞧著眼熟啊……”
“先生受累,還不把先生送回去!”見目的達到,花不語立刻將人請走,這些天的相處下來花不語可太了解這個老頭了,人不錯,就是話多,叨叨個沒完,他還有正事呢!
而圍觀人群早就因為葉書瑞的話炸鍋了,薑相不是薑相,是通緝犯?那他們這麼久的崇敬算什麼,科舉的公平又在哪裡?
聽著人群的議論,薑慎吾便知道林無涯的事遮掩不下去了,他立刻跪下,大聲說道,“請大人為我兄長做主啊!”
薑慎吾滿臉淚水,磕了幾個響頭,“我兄長自幼離家求學,隻為考取功名,我這個做弟弟的無能,不僅在讀書上沒有長進,連兄長什麼時候被歹人害了都不知曉,還請大人為我兄長做主啊!”
後頭的沈確冷笑一聲,聽這話,這老頭是想將自己撇乾淨啊。
“薑公不知?”花不語也猜到了,他反問道。
“不知啊!我與兄長雖一母同胞,可兄長自幼聰慧,很小便離家去了書院,同我交流不多,後來兄長中了舉,急匆匆地便去上任了,待我再見到時,兄長已近而立,我,我以為兄長是為國操勞,這才看上去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薑慎吾說得是涕淚橫流,要不是花不語知曉內情,怕也是要被他蒙過去了。
“是嗎!薑公說你不知?那你兄長的屍骨為何會出現在你薑家老宅中。”沈確將薑思吾的屍骨扔在了薑慎吾麵前,“薑公可彆不承認,這屍骨所裹得可是你薑家特製的湖錦,放眼整個江南道,怕是隻有你薑家有這個本事了吧。”
薑慎吾當然認識,幾年前他生了一場大病,這病來得蹊蹺,薑慎吾請了很多大夫都不見好,那時候薑慎吾是真的以為自己的命就要到儘頭了,他撐著病體去了寺廟,打算自己給自己選一盞長生燈,誰知廟裡的住持一見他便說他這不是普通的病症,是中了邪,薑慎吾在廟裡待了近一月才將這邪祟去了。
病好之後越想越氣憤,他總覺得這病與他父母有關,莫不是他們見不著最愛的兒子將氣撒在了自己身上,薑慎吾便將父母的骨架子挖了出來,同薑思吾的放在一起,你們一家團聚了,就彆來找我了,那桌布應該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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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確實是我薑家的東西不錯,但你隨便包了一堆骨頭就說是我兄長?荒唐!”薑慎吾已經無暇考慮沈確是怎麼出現的,他現在隻想著和林無涯切割乾淨。
“薑公不認?”沈確當然沒有證據,但是他篤定薑慎吾自己會承認。
“這可是你的哥哥啊,他的骨頭是你一塊一塊親手拆成這樣的,薑公,你那麼恨他,他生前你不能做什麼,隻能通過他冷冰冰的屍體泄憤,你心中的憤怒真的消了嗎?”
“你是不是總在想,他薑思吾有什麼好的,不就是會讀書嗎?憑什麼所有人都圍著他轉,就連他死了,你也要代替他,成為新的薑思吾?”
沈確看到薑慎吾的頭越來越低,手緊攥著,青筋爆出,南枝說過,薑慎吾這樣的老狐狸做事不會露痕跡,唯有攻心。
“你明明比他好千百倍,他那麼懦弱,遇事就隻知道死,這樣的人,怎麼配做你薑慎吾的兄長?”
“你閉嘴!”薑慎吾突然抬頭,他指著沈確,“薑思吾這個蠢貨!死了這麼久還是會給我找麻煩,我當初就該將他挫骨揚灰!”
薑慎吾終於忍不住了,他掩飾了那麼久,所有人都要尊稱他一聲薑公,可隻要薑思吾一出現,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會白費,憑什麼,他薑思吾就是不放過他!
薑慎吾一腳將薑思吾的骨頭踢開,“你這個廢物,隻會死讀書!所有人都要哄著你,就那麼一次失利,你居然就去死了?你一死,耶娘就像瘋了一樣,還要我代替你,你也配?”
“薑思吾,你就該永遠藏在那陰暗潮濕的老宅裡,一輩子不見天日!”
薑慎吾的這番話一出,所有人就明白了,他早知道他兄長死了,那麼現在的薑相是誰他也是知道的,這個消息對百姓來說隻是多了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對那群視薑相為神明的讀書人來說可就好比天塌了。
沈確見他們一個個如喪考妣,畢竟是未來的國之棟梁,沈確稍稍挽救了一下,“薑慎吾,你也是讀過大道的,你的兄長是自儘了,可將你害成這樣的是你自己,你總覺著所有人都對不起你,可你又做了什麼呢?至於那林無涯,好歹他的功名是自己考上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用處,那你呢?”
薑慎吾抬起頭,“我?他們都死了,而我還活著就是我的本事!他們再厲害又怎樣,現在都是一副骨頭架子,任我擺弄,而林無涯,他不敢動我,他所有的秘密都在我的手裡,我雖然沒什麼功名,但我握著所有人的命!”
花不語搖搖頭,這瘋子,“來人,將案犯押下去,此案上交大理寺。”
“等一下,大人,不曉天的案子還未審呢。”南枝走進衙門,她身邊跟著的正是薑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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