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秋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繼續說道“後續的治療,到底要怎麼做。”
對於這種近乎於絕症的病人,常見的有兩種辦法。
一,姑息治療。
也被稱為臨終關懷。
即在生命的最後階段,儘可能提高病人生命質量,讓他們有尊嚴、舒適、安詳地離去。
這是乾部病房多見的方案。
畢竟,躺在icu裡的那位病人,隻要還有呼吸,還沒有醫學死亡,就能免費醫療,家屬也能多領一份退休金。
第二種,則在普通家庭中更為普遍。
簡單點說,就是開點藥、把病人帶回家養著,是死是活,是好是壞,都靠那幾片藥吊著。
如果範富國家境不好,那隻能選擇第二種辦法。
但,從之前會議室外的子女來看,一位位都穿得很貴氣,戴手表的還是勞力士,錢這方麵應該是沒有太大的問題的。
關鍵就在於,除了最小的那個女兒,其他人似乎都不願意多花錢。
不過,這是留給家屬的難題。
許秋作為醫生,已經將能做的做到仁至義儘了,至於確診之後的決策權,也該交還給家屬了。
“等過幾天治療效果褪去後,麻疹病毒檢查陽性,就可以做最終診斷了。”
儘管亞急性硬化性全腦炎已經呼之欲出,但許秋還是要用絕對的證據來說話。
……
幾天後,再行血清和腦脊液的檢查,果然發現了極高滴度的麻疹病毒igg抗體。
至此,範富國的診斷塵埃落定。
在結果出來的那一刻,臨海一院的醫生都覺得惋惜。
耗費這麼久的時間,如此波折的病程,最終卻還是不能挽救……
然而,更多的是震撼。
範富國的確發過麻疹,且是在十二歲的時候,正好是普及麻疹疫苗之前的前兩年,如今他已經七十二歲。
誰又能想到,麻疹病毒在他體內足足藏了六十年,一直到今天才發作。
如此跨度的既往病史,沒有醫生能追查到。
若非是許秋,沒有他提醒麻疹病毒已經被之前的治療措施暫時掩蓋,或許直到病人死亡後進行屍檢,才能發現罪魁禍首。
臨海國際友好醫院這邊,這次霍主任沒有罵小劉。
這種病例,換誰來誰都得迷糊!
“當時我就說了,這個不像是克雅病,後來我提醒了許醫生幾點,給了支紅筆劃出了重點,這才找到線索!”
國友醫院神內科早交班上,霍主任平淡地敘述著。
場下的小醫生、小護士們滿眼星星。
不愧是霍主任啊!
難怪被許醫生邀請去進行會診!
小劉默默地坐在角落。
紅筆確實給了,重點也確實劃了。
但,明明是許醫生告訴眾人診斷要點,怎麼聽起來像是你提醒了許醫生、又幫許醫生標記出重點?
這就是主任嗎,說半句真話原來就是這麼用的?
這一天,小劉悟到了成為領導的第一個核心本領。
……
臨海一院,許秋向病人、家屬說明診斷,以及亞急性硬化性全腦炎的情況後,家屬都沉默了。
他們早有心理準備,也知道很有可能是這個不治之症,但親耳聽到,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能讓他眼睛好起來嗎?”大兒子問道。
看不見、聽不見,這對於一個絕症病人來說,是莫大的折磨。
先不說後續怎麼處理,至少,他希望父親臨終前能看看膝下的後輩,不至於在灰蒙蒙的世界裡擔驚受怕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