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秋則不慌不忙地給出解釋
“結腸切除過多,病人的腹瀉發生率很高,且很容易出現腸梗阻,日後的營養狀況也會遠低於預期……”
這些都是戴開所不能承受的後遺症。
想要真正救下病人,讓他獲得較好的生活質量、較長的生存期,就隻能把操作難度轉移到術者身上。
要麼是醫生負重前行,要麼是病人忍受不注重細節的後果……
很顯然,許秋選擇了前者。
他繼續說道
“另外,保留的這部分胃腸道,可以保障術後機體對水分的吸收,以及相當程度的保鹽功能。
“消化道重建手術最容易發生的頑固性腹瀉也能最大限度規避。
“最重要的是營養代謝功能……回腸末端發揮吸收代謝功能,病人能在最快時間內恢複進食,儘早脫離生命危險。”
進食,往往是評判一個大型手術的指標。
能吃進去東西了,往往代表著胃腸道功能已經恢複,身體各項指標趨於正常。
而想要做到這一點,許秋在消化道重建術上的細節化處理,就顯得至關重要了。
“原來是這樣……”在場的人都接連頷首。
眾人心裡翻起驚濤駭浪。
許秋對手術的每個微小步驟都這麼苛刻的嗎……簡直是細節狂魔啊。
此刻他們也終於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許秋的手術能力,更明白了為何許秋的病人往往有遠超其他醫生的預後。
做常規的全切除消化道重建,和像許秋一樣注重細節、挑戰更高難度的保留式部分切除,直觀上的手術結果是一樣的,但一個月後、一年後,高下立判!
能將每一個環節都打磨到極致,在病人和家屬看不到的地方下苦功夫,這才是真正的外科聖手!
想到這裡,眾人心頭都升起一股敬意,看向許秋的目光也逐漸充滿了敬畏。
這一次不是因為許秋的院士身份。
而是他手裡的那把手術刀,和一顆仁醫之心!
……
“對了,全骨盆切除後,先對病人進行精神評估,再視情況選擇是否告知下半身被切除的真相。”
手術繼續進行,許秋繼續切除連接在骨盆上的各種肌肉、結構,一邊提醒著。
“這是為何?”天壇骨科主任一愣。
許秋道“手術能保住他的命,但術後的幻覺痛不可能避免,或者說一定會出現。”
幻覺痛,即幻肢感,常表現為已經截除的肢體存在間斷或持續性的絞痛、刺痛、壓痛等等,部分切除肢體的病人甚至能有數年的幻覺痛,嚴重到無法入眠。
對於精神脆弱的人來說,為了避免更大的打擊,醫生和家屬往往會以“雙下肢石膏固定”等理由來搪塞,避免其得知真相後崩潰。
但這樣做也有代價病人將長時間不能接受這一現實,甚至導致終生存在幻肢痛。
如果病人還有腿,是腿部真切存在的病痛,醫療手段還能奏效,但如果是幻肢痛,這種時刻存在的病痛連止痛藥都無法緩解,大概率各種催眠等精神治療法也不會起到作用,病人很有可能遭受終生性的精神折磨。
考量病人承受能力,再決定要不要告知患者,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明白了!”天壇骨科主任連忙點頭。
他不由地吐出一口氣。
手術做得好也就罷了,還運籌帷幄般考慮到了病人的術後護理、精神健康,若不是許秋就在眼前,他甚至會懷疑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如此麵麵俱到的醫生……
……
哢哢——
最後幾塊連接髂骨和骶骨的韌帶被許秋切斷。
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