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英和妹妹們洗漱罷,她掀起鍋蓋,一股子黑煙騰空而起,付英屏住呼吸用鍋蓋扇了扇。
鍋裡的飯都燒糊了,黑漆漆的饅頭上還冒著小火星。
家裡唯一的一塊蒸屜也燒壞了,一碰就掉渣。
二妹從水缸裡舀起一大瓢冷水邊走邊灑,她抬手準備倒進鍋裡滅火。
“不行,二英!會炸鍋的!”付英急忙伸手阻止。如果炸了鍋,今天必然逃不過一頓毒打。
付英把燒糊的饅頭一個個鏟出來,用鏟子輕輕的刮擦黑漆漆的鍋底,鍋底不知道是不是糊了滿是渣滓,疙疙瘩瘩的。付英等鍋涼了才慢慢一點一點的倒水浸泡。
“不知道鍋底燒壞沒有?”付英擔憂的嘟囔著。
“大姐,中午吃啥?一會爹就回來了。”二妹著急起來。
話音剛落,門口不遠處傳來父親的咳嗽聲。
付英和二妹心裡縮成一團,緊張的大腦發暈。
二妹的眼淚已經不自覺的流下來,她淚眼汪汪驚恐的咧著嘴問付英。“咋辦,大姐,爹回來啦!”
付英沒說話,低頭繼續鏟著鍋底。咋辦?她也不知道咋辦。
付平急忙穿好鞋跑出去向父親告狀“爹,大姐把飯燒糊了,二姐把鍋炸了。”
付平嘰嘰喳喳的一頓添油加醋,二妹四妹僵直著身體站在那等候發落!
付英依舊沒有說話低頭繼續鏟著鍋,她已經做好了挨打的準備。
父親聽到付平的敘述之後跟著他進了院子,付平拽著父親的衣角拉扯他進屋看鍋。
付英爹被拽的踉蹌,他說“我先掛好鞭子。”
他走到牆根踢了踢地上的化肥袋子問付平“誰的?”
二妹膽怯的說“大姐搶的!今天來賣化肥的,大姐搶回一袋。”
父親彎腰解開袋子,伸手抓了一把仔細看了看,白花花的,品質真好。
他眼睛閃過一絲喜悅,用殘缺的手臂將袋子合攏,拿來麻繩捆好,再用牙齒配合另一隻手把袋口紮緊放進了糧倉。
父親又轉身把鏟子和鞭子掛在牆角的木樁上,摘下帽子敲打身上的塵土。他進屋走到水缸邊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的喝下。
二妹目光跟著父親轉圈,手扣著褲子一動不敢動。
父親喝罷舔著嘴唇走到鍋邊,用鏟子劃拉幾下,看到鍋底沒有裂就進到裡屋去了。
他掏出一個小本本用他的一隻斷臂扶著說,“我一會去村長那登記一下。”
二妹拽著付英的胳膊咧嘴嗤笑。
付平看到姐妹們沒有受到懲罰很不開心,他立馬進屋扯著父親的袖子說“爹,我餓了!我餓了!我要吃飯。”
父親耐不過付平的糾纏,從兜裡掏出一塊錢給了付平。
付平拿著錢高興的到外屋衝著姐妹幾個做了個鬼臉一路小跑的消失了。
付英不知道中午該吃什麼,她惆悵的清理著鍋拖延時間。
外麵傳來母親咳咳的聲音,大家剛放下的心又緊張起來。
母親進門,看到黑漆漆的鍋倒是沒說什麼。
看樣子今天心情很好,差不多是贏了錢。
她手裡拿著一個盆子,掀開紗布,裡麵是金黃的炸糕,能看到油泡破裂的渣渣,酥脆脆的。
“小翠娘家今天嫁閨女吃炸糕,讓我帶回來給你們嘗嘗。”母親把盆子放到炕上,姐妹幾個伸手過來抓起就吃。
這個炸糕可是稀罕物,平時是吃不到的。且不說黃米麵難得,主要是費油。炸糕也就是過年才能吃上,現在又正值夏季,秋黃不接,不比冬季裡殺豬宰羊,還能吃到點葷腥。
父親低著頭盤算著賬本接話說“就他家那閨女也有人要!眼睛還沒有綠豆大。”
母親一邊挖著口袋裡的白麵一邊說“今天村裡來賣化肥的,聽說還沒卸車就被搶了。剛剛挨家挨戶的找化肥記賬呢。今年化這麼緊張。本來我還挺著急,聽說咱家付英一個人扛了一袋回來,小翠娘還說想要分半袋。”
付英爹甩甩筆芯抬起鞋幫子劃了劃說“我說怎麼好心給炸糕吃,原來是想要化肥了!”
“咱家還不夠呢!肯定不能給。”二妹一邊吃的小嘴油乎乎的一邊說。
“你這孩子,鄉裡鄉親的互相幫助嘛!你還吃人家炸糕呢!”母親邊說邊看向父親,父親沒有說話。
二妹拿起一塊炸糕遞給父親,他伸出黑漆漆的手在褲子上蹭了蹭接過炸糕大大一口咬掉半個,裡麵漏出了豆沙餡。
“真不錯!這麵也勁道!”
金燦燦的炸糕,外酥裡嫩。做一次得費多少胡麻油啊!如果不是嫁女兒,誰家舍得!
三妹一塊接一塊,一點沒有停下的意思!
付英剛吃了一塊,盆子就見底了。
“給付平留幾塊!”母親伸手過來拿走了盆子。
“我還沒吃飽呢!”三妹不樂意了。
付英沒說什麼,在這個家裡,好吃的好喝的能吃上一口就滿足了。
剩下這麼多張嘴,自己又怎麼好意思和他們爭搶。
付平買了糖果和玩具回來,身後跟著四五個小孩,大家紛紛伸手和他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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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平倒是很大方,挨個給了一塊,褲兜子裡還掉出一些。
“給我一塊。哥”三妹看到付平買了這麼多糖急吼吼的衝出去要。
付平把臉一扭說“不給!”
三妹伸手就搶,兩個人爭執不下,打起來。
母親匆忙出來對著他們就是一頓批評,兩個人哭唧唧的進了屋。
付平盤坐在炕上,雙腿圈成個圓,他仔細數著糖果的數量,旁邊的姐妹兩都饞的流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