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沉,黑壓壓的烏雲籠罩在整片夜空之中,低垂地仿佛就要壓了下來。一陣陣狂風從天邊席卷而過,使得原本平靜的海麵在它們的交鋒下變得洶湧翻騰起來。
一艘巨大的木製海賊船在波浪起伏的海麵上顛簸前行,高高的桅杆上懸掛著繪有卷胡子骷髏頭的紅色帆布,在強風的吹拂下以輕微的幅度不停地飄蕩。
船頭之上,一名身穿紅袍的高大男子保持著雙手環胸的姿勢靜靜地佇立著,冷冽的目光眺望著波濤洶湧的大海,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絲毫掀起不了一點波瀾,仿佛對周圍所有的事物都是漠不關心。
船隻遭到海浪的拍打不時地左右搖晃,可他的雙腳像是牢固地釘在地麵上,無論整艘船晃得多厲害始終沒有移動半分,就連身體也挺直地像一杆槍。
“哎呀,這麼大的風浪,站在這裡不怕著涼嗎?”
隨著一個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聲音從甲板上響起,一位身披長袍的金發男子雙手插兜緩緩踱步而來,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視著那道磐石般的背影,慢悠悠地說道,“還是說,你正在對"讓即將到手的獵物從自己眼皮子下溜走"一事耿耿於懷呢?”
那人一句話也沒有說,目光依然牢牢地鎖定在正前方,身體絲毫未動過一寸。若不是他的頭發在海風的吹拂下不停地飄動,多半會被當成一尊栩栩如生的塑像。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他一點點地張開緊閉著的嘴唇,渾厚且又渾濁的字眼從嘴裡緩慢地發出“不要隨便乾涉,與你無關的事情。”
“你這句話說得未免有些不太負責吧?”
金發男子攤了攤雙手,擺出一副好像受了委屈的姿態,“要是你當時告訴我一聲,那條受傷的小狗逃到什麼地方,我肯定立馬趕過去將她宰了,也能順利地回收那顆果實。”
他嘴裡一邊說著話,一邊將腳步停留在離那人咫尺之距的位置,仰著頭露出了一張不懷好意的麵孔,“再出現這種因一時疏忽而導致的失誤可不太好呢,不如就將你的座位讓位於人吧,我是一點也不介意哦,羅傑船長~”
話音剛剛落下,紅袍男子霍然側過右半邊臉,死灰色的眼眸猶如刀鋒一般直直地射向那個金發男子,仿佛能穿透對方的心臟,一字字地說道“給你三秒鐘的時間,立刻糾正你的措辭!”
被他那淩厲無比的眼神驟然一瞪,金發男子不免感到一陣戰栗,囂張的氣焰也收斂了幾分,慢慢地舉起雙手向後退了幾步,略顯尷尬地抽了抽嘴角,“嘁,一點玩笑都開不起,現在向你挑戰還為時尚早,眼下我們這對上下級還是好好相處吧。”
紅袍男子的眼神在一刹那又恢複了往日不帶感情的色彩,將視線重新落回起伏不定的海麵,臉上還是看不出一點表情,讓人永遠也猜不透他的真實想法。
因此成為他的部下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誰也不知道,哪一天會由於在言語中無意得罪了這個男人而得到慘遭橫禍的下場。
但相對地,正是憑借著男子無可挑剔的強大實力,才能讓各懷鬼胎的人們不得不放棄自己的野心臣服於他的腳下。
過了良久,他緩慢地張開口,輕描淡寫地說道“果實,隨時都可以回收,無非是早與晚的問題。”
他說話的語調非常冷淡,聲音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目光仍是遙望著遠方,並沒有向金發男子再瞧一眼,仿佛自言自語一般“想要的東西都已經到手,執著於失去價值的過去毫無意義,把目光著重於當下吧。”
似乎是驚訝於一向沉默寡言的上級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金發男子推了推眼鏡,呆了半晌,旋即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期待的笑意“一晃眼三年時間又過去了啊,這次的大會想來也會備受關注吧地點和時間都已經定好了吧?”
“一個月後,西海的"神之穀",現在就去。”紅袍男子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個關鍵信息,沒有多餘的廢話,雙手仍然緊貼於胸前,頭也沒有動過一下。
“傳聞那邊的資源相當豐富呢,還是個位置相當偏僻的島嶼,無論在那裡做什麼,外界都不會有所察覺,作為大會地點的確再適合不過。”
金發男子沒有片刻的猶豫就猜到了對方的想法,冷笑道,“規則也還是和上一屆一樣吧?”
“不變。”
“也就是說,等拿到這場大會的冠軍,我就可以獲得向你挑戰的申請權了!”
“你還不夠格。”
紅袍男子毫不留情地嗆了一嘴這個野心勃勃的部下,忽地想起一事,轉而向他問道,“信號的屏蔽工作都做好了嗎?”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金發男子稍稍一愣,隨即從外衣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外殼上布滿尖刺的電話蟲,一道耐人尋味的笑容在他算得上瀟灑的臉上綻放“這點你儘管放心,隻要有這個"特殊帶角電話蟲"在,方圓十公裡的範圍內都無法傳遞信號,不用擔心有人將情報泄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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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算發揮了些許價值待那兩夥人相互廝殺之時,即為我們將其一舉吞並之日。”
紅袍男子麵無表情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語調中殊無誇讚之意,緩緩地轉過身,抬眸望向那麵巨大的紅色海賊旗,以一種非常輕蔑的語氣冷冷地說道,“象征著賊人們的標誌,看多了還真令人感到不快,是時候該讓肮臟不堪的東西在眼前消失了。”
說著,也不見他如何作勢,一團妖異的黑色火焰從桅杆尖端部分冒出,沿著下方的船帆朝著周圍逐漸擴散,眨眼間就將整艘船覆蓋在其中。
說也奇怪,奧爾·傑克斯森號的每一個結構在接觸火焰的刹那並未遭到焚燒,也沒有散發出一絲灼熱感,而是以肉眼可見地速度開始加劇變化,露出了嶄新的構造。
一般人陡然見到這副情形,不說嚇得扭頭跳進海裡拚命逃走,至少也會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畢竟,一艘好端端的大船突然燃燒成另一番模樣,這種現象怎麼想都是匪夷所思的。
然而當下見證這一刻的兩個男人非但臉上不存在任何吃驚的表情,就連臉皮也沒有眨過一下,仿佛這一切對他們來說早已習以為常。
黑色火焰從二人的腳底蔓延而上,眨眼間包裹住他們的周身,此時這兩具肉體就像是兩團黑泥一般扭曲、蠕動,逐漸地化形成與先前全然不同的麵貌。
與此同時,船帆上有些陳舊的紅色,在黑焰的附著下逐漸褪變成乾淨的白色,留著卷胡子的骷髏頭圖案也慢慢地褪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十字形的標誌,及中心部分畫著一個圓形,下麵寫著一排顯眼的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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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船艙的最底層,雜亂無章地擺放著一堆木箱,木箱上積滿了厚厚的灰塵,散發出的黴臭味在空氣之中彌漫開來,顯然已經被放置在這裡很長時間,似乎將要被去運到某個地點進行處理。
其中一個最不起眼的箱子裡頭,卻躺著一名奄奄一息的少年,他的臉色蒼白幾近透明,渾身衣襟都沾滿了血汙,肚子上一個拳頭大的窟窿不斷地向外滲出鮮血,將身後的船板染成一片通紅,看上去分外觸目驚心。唯獨從他嘴裡時不時發出的微弱呼吸聲,方能判斷出他還存在著一絲生命跡象。
少年頭上戴著一頂灰色的鐵製頭盔,似乎曾經遭受過猛烈的衝擊,表麵已呈現了細微的裂痕,而頭盔兩側本應活動自如的機械手臂耷拉在地麵上一動不動,仿佛已經停止了機能。
木箱拚接得並不是很牢固,因此開口處有著一個細微的縫隙,一絲空氣透過裂縫流了進來,讓少年勉強可以滿足呼吸的本能,貪婪地吸進幾口氣,使得大腦的意識稍稍清醒了一些。
——傷口又裂開了倒也還好,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被發現!
他艱難地抬起眼眸,向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緩慢地掃視了一圈,在確定沒有看見除自己以外的身影出沒,以及沒有聽到有腳步聲接近這裡,內心暗暗感到僥幸,顫抖著右手緩緩挪向腹部上血流湧注的傷口,“痛苦分解”
下一瞬,血液的流淌速度逐漸地減慢了下去,神經中所感受到的痛覺也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