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街頭靜得詭異，路燈昏黃的光芒被不斷飄動的霧氣切割成碎片。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行走在這片無儘的迷霧中，手上依舊握著那塊被血染紅的鏡片。儘管掌心的疼痛清晰可感，但比這更深的刺痛來自內心深處，那是我無法抹去的恐懼與疑問。
“鏡子的另一麵藏著答案……”那聲音回蕩在腦海中，像一首無法終止的悲歌。
霧氣越來越濃，我甚至分不清自己身處何方。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在悄然變化，建築的輪廓變得模糊不清，路燈的光芒也逐漸暗淡。我停下腳步，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思緒回歸平靜。
“張晨……”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迷霧中傳來，帶著某種難以形容的熟悉感。
“誰在那兒？”我提高了聲音，但回應我的隻有風的回響。
片刻後，霧氣中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那是一個人影，高瘦的身材，雙手垂在身側，站在不遠處靜靜地注視著我。
“你是誰？”我大聲問道，同時緊了緊手中的鏡片。
“我是你要找的真相。”那人影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力量。“來吧，張晨，走近一點。”
我遲疑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邁出了步伐。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虛空中，周圍的霧氣隨著我的靠近逐漸稀薄，那個身影也變得愈發清晰。
當我終於站在他麵前時，我的身體猛然一顫。
那不是彆人，那是另一個“我”。他的臉與我一模一樣，但神情卻冷漠得像是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他的眼中沒有一絲溫度，隻有冷酷的洞察力。
“你……”我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彆驚訝，”他說道，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我們遲早會見麵的。”
“你到底是誰？”我握緊了鏡片，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是那些實驗造出來的幻覺嗎？還是——”
“還是你自己？”他打斷了我的話，目光直直地盯著我。“不，張晨，我不是幻覺，也不是實驗的產物。我隻是你——另一個被你掩藏、被你壓抑、被你遺忘的自我。”
我的呼吸急促起來，腦海中突然湧現出無數畫麵。那些零散的記憶像電影片段一樣在眼前閃過手術室裡刺眼的燈光，實驗室的冷冰冰的儀器，女人的冷笑，李明意味深長的目光……
“你說謊！”我用力搖了搖頭，試圖驅散那些畫麵。“我是完整的！我是獨立的！”
“完整？”他冷笑了一聲，語氣中滿是譏諷。“你連自己的過去都不敢直麵，還談什麼完整？”
“我……”我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卻發現背後已是無路可退。
他慢慢向我靠近，每一步都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還記得那個實驗嗎？你為什麼在那裡？你真的以為他們強迫你去的嗎？”
“那不是我的選擇！”我大吼，“是他們逼我的！”
他停下腳步，冷冷地看著我，仿佛在等待著我的自我揭露。
就在這時，我的腦海中猛然浮現出一個畫麵實驗室的門緩緩打開，裡麵站著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他們冷冷地注視著我，而我，卻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為什麼？”我在記憶中質問著自己，“為什麼我要主動走進去？”
那個記憶中的“我”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地坐在椅子上，任由那些人將儀器連接到我的頭部。
現實中的我怔住了。
“你看到了吧？”他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你選擇了遺忘，因為你無法麵對事實。”
“事實是什麼？”我抬起頭，目光中帶著一絲絕望。
“事實是，”他緩緩說道，“你一直是個懦夫。你寧願將痛苦與責任轉嫁給彆人，也不願意承擔自己的選擇。”
“我不是懦夫！”我怒吼著，聲音在迷霧中回蕩，“我隻是被逼無奈！”
“被逼無奈？”他譏笑道，“那又是誰讓你站在了那個十字路口？是誰選擇了讓一切走向失控的結局？”
我無力地跪倒在地，手中的鏡片從指縫間滑落，發出清脆的響聲。我的意識開始模糊，身體仿佛被什麼東西拉扯著向深淵滑落。
“彆逃避了，張晨。”他的聲音漸漸遠去，“麵對真實，你才能真正找到自己。”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霧氣已經散去，四周的街道恢複了清晰。那個“我”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麵完整無缺的鏡子，靜靜地立在街邊。
鏡子中，我的倒影依舊冷漠地注視著我，但那眼神中多了一絲複雜的情緒——那是嘲諷，也是憐憫，更是某種深埋心底的期待。
我慢慢走到鏡子前，伸出手觸摸鏡麵。指尖碰觸的一瞬間，鏡麵泛起漣漪，仿佛水波般蕩漾開去。
“也許，他是對的。”我低聲喃喃，“如果不麵對真相，我永遠無法走出這片迷霧。”
鏡中的倒影沒有回應，隻是靜靜地看著我，仿佛在等待我的決定。
“那麼，就讓我看看這所謂的真相。”我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按向鏡麵。
刹那間，整個世界仿佛被撕裂開來，無數的光影與聲音交織成了一片混亂的漩渦，而我則毫無掙紮地被拉入了其中。
一切都歸於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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