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一張巨大的網，將張晨徹底吞噬。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輕如鴻毛，仿佛被拋擲在無邊的虛空中。他試圖睜開眼，卻發現眼前的一切依然是無儘的黑。他感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稀釋，漸漸分不清自己是肉體的囚徒，還是意識的漂流者。
耳邊傳來隱隱的低語，那些聲音忽遠忽近，像風，也像水流。它們輕聲呼喚著什麼，斷斷續續地拚成一個名字。
“張晨……”
“張晨！”
他猛然睜開眼睛。光線刺痛了他的視網膜，他條件反射地抬起手遮住眼睛，直到那刺眼的白色逐漸消退。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破舊的床上，四周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與黴味。
床旁的木桌上，擺放著一盞昏黃的油燈，燈芯燃燒得不太穩定，跳動的火光將整個房間映襯得陰森詭異。牆上掛著一麵開裂的鏡子，鏡中的他臉色蒼白，眼窩深陷，看起來就像一個長期沒有睡覺的人。
“這是哪裡？”他低聲自語，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不認識。他試圖回憶，卻發現頭痛欲裂，任何清晰的畫麵都像被潑了墨，模糊不堪。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張晨條件反射般繃緊身體，目光死死盯著那扇老舊的木門。腳步聲停下後，門輕輕地被推開，一個瘦削的身影走了進來。
“你醒了。”來人是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臉上的皺紋像風乾的樹皮。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冷意。
張晨試圖坐起來，但全身酸軟無力，隻能勉強靠在床頭。“你是誰？這是哪裡？”
“這裡是‘交界地’，介於真實與虛幻之間的夾縫。”男人淡淡地說，眼神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交界地？”張晨一愣，他覺得這個詞既陌生又熟悉，像是一種早已被遺忘的記憶被突然喚起。“什麼意思？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夢？”
男人輕笑一聲，聲音中充滿嘲諷“現實？夢？你還分得清嗎？你一直在追問這些問題，但答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願意相信什麼。”
張晨被他的話激起了怒火，握緊拳頭道“我隻想知道真相！”
男人並未因此惱怒，而是慢悠悠地走到床邊，坐在那盞油燈旁。他伸手撥弄著燈芯，火光跳動得更加劇烈。“真相？你確定承受得了真相？有時候，活在謊言中反而能讓人更輕鬆。”
“你到底想說什麼？”張晨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他感覺自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製著，無法掙脫。
男人抬起頭，直視著張晨的眼睛，那目光深邃得讓人窒息。“你的世界不過是一個囚籠，而你，隻是一隻被困的鳥。”
話音剛落，男人的身體開始模糊，仿佛是水中倒影被攪亂。他的臉漸漸失去了輪廓，整個人化作了一片煙霧，飄散在空氣中。
張晨想追問，卻發現自己的嗓子被無形的力量掐住，發不出任何聲音。與此同時，牆上的鏡子突然劇烈震動，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試圖從裡麵破出。
“砰！”鏡子碎了，一道刺眼的光從裂縫中噴湧而出。張晨被那光芒刺得睜不開眼，耳邊再次響起那個熟悉的低語聲。
“張晨，你還不明白嗎？你所有的掙紮，都是無意義的。”
“誰在說話？”張晨掙紮著吼道，但那聲音仿佛來自四麵八方，將他包圍。他捂住耳朵，卻無法隔絕那令人心悸的低語。
“放棄吧，接受你的命運。”
“不！”張晨大吼一聲，用儘全力將身體從床上彈起。他的拳頭狠狠砸向牆上的碎鏡，但那一瞬間，鏡子裡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畫麵——
畫麵中是一個全然不同的世界。高樓大廈林立，車流如織，街道上行人匆匆，每個人的臉上都戴著麵具。那些麵具或悲傷，或歡笑，卻無一例外地掩蓋了真正的麵容。
張晨愣住了，那畫麵裡的景象讓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鏡中，戴著麵具的“人”群忽然停下腳步，齊齊轉向他所在的方向。他們沒有嘴巴，卻發出了詭異的笑聲，笑聲在鏡子裡炸裂開來，如潮水般向張晨湧來。
“夠了！停下！”張晨一拳砸碎了鏡子，畫麵瞬間消失，隻剩下滿地的碎片。他大口喘著氣，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手指被碎玻璃劃破，鮮血淌了下來。
然而，他並未感覺到疼痛。他的腦海中反複回蕩著那句低語“放棄吧，接受你的命運。”
“不，我不會放棄。”張晨咬牙低吼，聲音中帶著一股從未有過的堅定。他攥緊了拳頭，抬頭望向滿是裂痕的天花板，眼中燃起了久違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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