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晨站在那麵懸浮的鏡子前時，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鏡子表麵閃爍著一層細微的波紋，如同湖麵被輕風拂過。它並沒有立即映出他的倒影，而是一片深邃的空白，似乎藏著無數未被揭示的秘密。
“這就是答案嗎？”他低聲問自己，指尖幾乎要觸碰到鏡麵，但又遲疑地縮了回來。
白色身影依然佇立在他身後，聲音平靜“這是所有問題的終點，但不是答案。鏡子隻會告訴你真正的模樣，至於如何解讀，那是你的選擇。”
張晨冷笑了一聲，“真正的模樣？如果我連自己是誰都無法確定，又如何辨認真假？”
他的話語裡帶著一絲憤怒與諷刺，但白色身影並未被觸動，隻是沉默地注視著他。沉默中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壓迫感，迫使張晨不得不正視麵前的鏡子。他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將手掌貼在了冰冷的鏡麵上。
刹那間，鏡子內部波光大作，一種強烈的吸力將張晨整個拉了進去。他的意識仿佛被撕裂成無數碎片，在一片漆黑中飛速墜落。
“這是哪裡？”張晨努力睜開眼睛，眼前的場景逐漸清晰。他發現自己站在一條狹長的小巷裡，四周是灰暗的磚牆，天上沒有太陽，隻有昏黃的光線從某個未知的地方灑落下來。
“張晨！”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轉過頭，看見了一個不可能出現的人——李明。
“你怎麼會在這裡？”張晨脫口而出。
李明臉上的表情複雜，似乎夾雜著憤怒、失望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他緩緩走近，聲音低沉“我一直在這裡，而你，才是那個闖入者。”
“闖入者？”張晨愣住了。
“你以為你在尋找真相，但其實，你隻是逃避現實。”李明冷冷地說道，“這個地方，是你自己創造的牢籠。每一步、每一個決定，都在把你引向深淵。”
張晨搖了搖頭，他不願相信李明的話。“不，這一切不是我的選擇。我隻是……隻是想找到答案。”
“答案？”李明的語氣變得譏諷，“你想要的答案是什麼？是關於自己的身份，還是關於那些已經被你遺忘的罪孽？”
罪孽。
這個詞像一根針一樣紮進了張晨的心臟。他的記憶開始翻湧，無數破碎的畫麵湧上心頭那個離他而去的女人，曾經握在他手裡的刀，和那片被鮮血染紅的土地。他的身體微微顫抖，喉嚨發乾，幾乎無法開口。
“那……都是真的嗎？”他終於問道。
“你認為呢？”李明走到他的麵前，直視著他的眼睛，“張晨，你是不是已經忘了，你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張晨用力閉上眼睛，他的腦海中閃過的是模糊的記憶碎片一個孩子的哭聲，女人的尖叫，和自己撕裂般的怒吼。他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像是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他猛地後退了一步，搖著頭，“不，我不相信！”
“你可以選擇不相信，但事實不會因此改變。”李明的身影逐漸模糊，他的聲音卻依然清晰，“真正的罪人永遠逃不掉自己的影子，而你的影子，比任何人都要深重。”
隨著李明的話音消失，小巷的兩側牆壁突然崩塌，露出了無邊無際的黑暗。張晨跌坐在地，雙手緊緊抓住自己的頭發。他感覺腦袋像要炸開，記憶的碎片和現實交織在一起，形成了無數無法理解的畫麵。
“這不是我……這不是我……”他不斷喃喃自語，眼淚滑落臉頰。
“為什麼不是你？”一個陌生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這次的聲音既不像李明，也不像那個白色身影，而是張晨自己的聲音。
他抬起頭，看見另一個“自己”正從黑暗中走出來。那張臉與他一模一樣，但眼神中卻沒有一絲溫度。
“你究竟是誰？”張晨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是你。”另一個張晨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那個你一直試圖掩蓋、隱藏，卻無處可逃的真正的‘你’。”
“這不可能！”張晨憤怒地站起來，緊握拳頭，“我才是真正的張晨！你不過是幻覺！”
“幻覺？”另一個張晨輕笑了一聲，慢慢走近他，“你確定，你是張晨嗎？或者說，你真的知道‘張晨’是誰？”
張晨僵住了。他無法回答，因為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連最簡單的答案都沒有。
“張晨不過是一個名字，一個身份。”另一個張晨的聲音低沉，卻帶著無儘的誘惑，“如果你連自己是誰都無法確定，那這個名字，又有什麼意義？”
張晨的身體開始發抖，他感到寒意從腳底蔓延到全身。他試圖開口反駁，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的意識仿佛被撕裂成兩半，一半是想要逃離的自己，另一半是那個站在他麵前的“他”。
“承認吧。”另一個張晨低聲說道，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承認你的罪惡，承認你的一切，否則，這條路將永遠沒有儘頭。”
張晨的眼前一片模糊，他的心臟劇烈跳動，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的血液中震顫。他的雙手無力地垂下，整個人跪倒在地，聲音嘶啞“我該怎麼辦？”
“接受自己。”另一個張晨俯下身，貼近他的耳邊，低聲說道，“隻有接受，才有救贖。”
這句話如同一道雷電，劈進了張晨的腦海。他猛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麵鏡子前。他的手仍然貼在鏡麵上，而鏡子裡的倒影，終於清晰地顯現出來。
那是他自己，但卻帶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冷漠和疏離。鏡子裡的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堅定“現在，做出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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