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六,正月十五。
陽東市康複醫院,特護病房裡。
於子濤跑前跑後地忙著辦理出院手續,牛老頭站在窗口往下看。
俯瞰醫院門口,進進出出的病患和家屬,形如螻蟻,腳步匆匆,不用看臉都知道個個憂心忡忡。
但凡是來看病的,從頭到腳,各種儀器先給你來個內外檢查,名義上是對自己的健康知根知底,實際上就是雁過拔毛式的薅羊毛。
不但給病患製造焦慮,還給家屬經濟上帶來了壓力。
哎,都是心思太重,欲望太多得來的毛病。
牛老頭歎了口氣,轉過身,看著空蕩蕩的病房,有些落寞。
這一回去,又是冰鍋冷灶的一個人,越老越寂寞嘍……
“牛姥爺,住個院還住上感情了,舍不得呀?”
辦完手續回來的於子濤,看見牛老頭皺著眉,便笑嘻嘻地調侃。
“人家出院都是歡天喜地的,您倒好,反倒愁眉苦臉跟害場大病似的,咋滴,是跟醫院有仇啊?”
“小芋頭,你小子就是嘴上賤兮兮,心裡軟綿綿……有這時間,多在小馮身上下功夫,比哄我這個老頭子強。”
牛老頭背著手往外走,走到電梯口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
於子濤嗤笑一聲“哎呦呦,醫院又不是您家,留戀什麼?嘉園巷子口老劉,就和你下棋那個倔老頭,還有五樓那個半老徐娘的李阿姨,人家可都關心著你呢……”
“還有整個十二號樓b座的租戶,都盼望您早點回來,說老爺子心腸好,福報多,大吉大利能活一百多!”
“再說了,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你把肉丸子寄存到彆人家,時間長了,肉丸子還以為你不要它了,會得抑鬱症的。”
一大通胡吹冒料,說得牛老頭心裡也是不得勁,醫院吃飯是不愁,可終究還是太冰冷。
自己除了有點高血壓、冠狀動脈粥樣硬化,也沒啥彆的大毛病。
賴在醫院裡,有護士噓寒問暖的關心著,純粹就是體驗一下養老的感覺。
說到肉丸子,也不知道這小崽子咋樣了,雖說是條狗吧,但好歹也算是個伴兒,人老了總得有點兒精神寄托,是該接回來了。
出了醫院門口,銀白色的五菱宏光早早就停在了路邊,馮瑤拉開車門,攙扶著牛老頭上車,陳哥一踩油門,馬達轟鳴,十分鐘不到就駛進了嘉園小區巷口。
“喲,你個老東西可回來了,再不回來,我就得上天平間找你去了……”
劉滿堂呲著豁豁牙,一臉憨笑地望著牛老頭“胖了嗨,幾天不見,老牛發福了!”
“老癟犢子玩意兒,你就不能盼著我好,我死了你才高興是不?”
牛老頭翻了個大白眼“我這叫體驗生活,回頭去天倫康養中心,也給你找個一畝三分地,咱倆剛好做鄰居。”
劉滿堂往地上啐了一口“我有兒有女的,去哪裡乾嘛?那種地方隻屬於你個老梆子!”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劉老頭你還能有點溫情不?
“牛姥爺咱回家,今兒十五,我給您做紅燒肉。”
於子濤連忙岔開話題,生怕這倆老頭由言語攻擊變成拳腳相加,到最後又趴到地上驢打滾。
陳哥和馮瑤已離開小區,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安撫牛老頭的情緒還得他來。
牛老頭哼了一聲,黑著臉上樓,剛到二樓拐角處,碰到了下樓的李阿姨。
李阿姨約莫五十多歲,皮膚光滑水潤,魚尾紋稀少,是廣場舞大媽裡的主力,估計年輕時候也是人堆裡的一枝花。
“呦,老牛回來了?隔日子不見,氣色好多了啊……”
“哦,是他李姨呀!我本來就沒啥毛病,就當散了個心,嗬嗬……”
牛老頭嘴角上挑,笑容難得一見。
咦?他臉怎麼紅了?
於子濤察言觀色,發現牛老頭對李阿姨說話的時候,還有點小緊張。
哈哈……兩人會不會有點那個意思吧?
“看什麼看?我臉上又沒寫字。”
見於子濤老是盯著他的臉看,牛老頭有點惱怒“我和她很清白,沒有的事,你小子少個我利格兒隆……”
“彆解釋,越解釋越有問題……哈哈,老牛吃嫩草,原來您也好這口!”
“你個臭小子,看我不揍死你……”
“來來來,您揍不死我,我可得笑死您……哈哈!”
……
十點三十五分。
正在書房裡盯著湖北宜化的張聖女,眼皮子突然一跳,心臟也隨之跟著突突起來。
從高開高走封漲停一個小時裡,安然無恙的湖北宜化,莫名其妙地拉出了一根近乎10個點的釣魚線,從漲停415到跌幅456的376,一分鐘上演驚天大逆轉。
這是個什麼節奏?
張聖女急忙切換k線圖查看,連續六天的跳空逼漲停,就有三天是錘子線。
按理說這麼猛烈的勢頭,應該所向披靡,勇往直前啊,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就從馬上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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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出上證大盤分時圖,她一下明白了。
受國際形勢影響,大a指數低開七十個點,開盤一小時內還略有衝高,但剛到十點,跟鳴金收兵似的,立刻就兵敗如山倒,嘩啦啦地直往下墜。
覆巢之下,無完卵。
湖北宜化受大盤影響深遠,自然難逃厄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