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呢?”
此聲雖冷清但卻飽含情誼,李之罔的手都不禁頓了頓,他抬頭看去,一個女子正向他走來。
身形高挑,模樣冷峻,長有流沙一族特有的暗金色長發,穿著藍紅相間的襖裙,清白麵紗擋住妙顏,隻露出兩隻慧眼,手中還搖著柄竹扇,這便是李之罔對這女子最初的印象。
“閣下是?”李之罔不敢抬頭,默默作畫,生怕來人是路議的故人。
“你且說願不願意為我畫上一幅。”女子幽幽道,“數千年不見,你好像沒什麼變化。”
“畫得。”
當李之罔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自己怎會鬼使神差地便答應下來?
那女子眉眼未動,發出銀鈴般得笑聲,便坐在一旁不再言語,隻盯住畫板,不時暼眼李之罔。
又畫了一幅畫像,忽得有人竄出,對李之罔耳語道,“大家,那方才的管事帶了數位健仆正過來,許是來尋麻煩的,且走吧!”
“啊!”李之罔瞳孔微縮,他這是撞上狠骨頭了。
“莫慌,且繼續畫,我幫你。”二人聲音小,但那女子還是聽到了,回道。
看來似友非敵,李之罔強自鎮定,繼續畫起來,沒多久,那管事便帶著五位健仆氣勢洶洶出現。管事沒有上來就動強,仍是拱手道,“大家,夫人願出五千龍塵,隻求一幅畫像。”
李之罔不知那女子深淺,也不敢托大,和氣道,“管事勞心,但某乃義信之人,實不願如此。”
“何出此言。”管事道,“大家尚未收取龍塵,便不算得失信,事實上,全憑大家一念而已。”
“這”李之罔出世尚淺,還未變成反複無常出爾反爾的無恥小人,最終還是搖頭不應。
“那就彆怪老夫了。”管事揮揮手,身後健仆拔出兵器便衝將上來,一時周圍人都各自散開,生怕遭了無辜橫禍,唯有那女子舉著扇子站定原地。
並沒有太過玄妙的招式或者神通,但五個健仆都倒地不起,而那女子還是一動不動,似乎這對她隻是一場鬨劇,她回身問道,“還畫嗎?”
這時李之罔才注意到女子是多麼的不凡,她穿得普通,但卻始終都充斥著一股上位者的氣息,這甚至比他見過的齊雨思和沈惜時還要猛烈。來不及細想,他趕忙道,“畫,為何不畫?”
這次是那管事碰上硬骨頭,悻悻地派人把受傷健仆搬走後,便再沒來自找麻煩,而李之罔也徹底沉浸於畫作中,日暮之際,又是完成十數幅。他看看天色,再過陣許是要下雨,遂拱手向諸人道,“天時不早,今日到此結束,尚未繪像者明日可再來,某卻是要收拾歸家了。”
當然,這僅是他的托詞,明日或許就有人在岱隍觀蹲守,他不可能以身犯險。
見此,諸人也就散了,岱隍觀前便僅剩李之罔和那神秘女子。他邊收拾畫具,邊道,“閣下現在可以告訴在下身份了嗎?”
“嗯?”女子屈了屈眉,似乎難以理解對方為何不認識她,“王治,才不過數千年,你便將我們當時並肩之事忘得一乾二淨?枉我當時還幫你解了神炎灼燒之痛!”
王治?這莫非便是路議的真名,看來對方是將他當做了路議。既然如此,更不能相認,李之罔遂道,“多謝閣下方才相助,但在下真與閣下不熟,想來是閣下認錯了。”
“好。”女子驟然變得冰冷,靈動的眼眸立時黯淡下去,“便算我白認識你,你我割袍斷交,再不複從前情誼!”
說罷,女子便走遠了,隻見隨著她的踏步,整個岱隍觀山脈都顫動起來,很明顯,女子正處在極度的憤怒中。李之罔搖搖頭,心想其真是喜怒無常,剛想收回目光,便見那女子忽得回身過來,一道風刃將將擦著他的左肩呼嘯而過。
女子製造出的動靜極大,把岱隍觀的道士都給驚了出來。
李之罔被熱心道士扶起後,往身後看去,隻見一條裂縫沿著他站的方位不斷延伸擴大,足有數十裡遠,目光儘頭處的一座小山更是直接被劈成了兩半。
他驚魂未定,拒絕掉道士的幫助後,趕忙蹲下大口喘氣恢複心神。幸虧那女子沒有殺他之心,否則他現在連骨肉都沒了。休息一陣,李之罔終於想起他還要做的一件事,那便是將邪首劍拿回來,趕忙趁著日頭還沒消失,鑽進了岱隍觀。
為了確保沒人發現邪首劍的存在,李之罔昨日遊覽時可是苦費了心思,找了個沒什麼人跡的偏殿,把邪首劍放在了神像底下,想來這些道士敬神,也發現不了。
但當他到達偏殿的時候,卻傻眼了。積灰的神像被擦拭得栩栩如生,而座下的寶劍已經不翼而飛。
他衝出大殿,見一道士正在掃地,便跑過去指著藏劍的偏殿急道,“道長,你可知曉是誰負責此殿的日常清掃?”
拿帚道士想了想,道,“應是張陵負責,居士找其有事?”
“便是昨日與張道長聊得甚歡,今日又想論道一番。”李之罔隨意扯了個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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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居士去序養亭看看,他應該在那兒。”
李之罔謝過一聲,問清序養亭的方位後,便趕忙疾馳過去,他對邪首劍愛不釋手,幾乎日日擦拭,怎可容許其他人搶走。
序養亭不遠,李之罔剛到,便已瞥見三個道士分坐在亭中,其中一名道士正捧著邪首劍,向另兩位展示。他怒火衝天,快步來到亭前,質問道,“閣下張陵?”
任誰一看都知道李之罔不是善茬,那捧劍道士應了聲,“我便是,居士有事?”
“將劍還我!”李之罔話未說完,便已欺身上前,欲奪劍而逃。
那張陵本還有些懼怕,但見李之罔僅是尋常功夫,毫無修為,隻抓起拂塵便將其掃飛出去,一臉喜色道,“我還以為能有此利劍的該是貴人富士,結果隻是一凡夫庸人,可真讓我擔心了半日。這劍於你無異於大禍,便由我代為保管。”
“你這惡道!”李之罔爬將起來,想著製敵方法,嘴上罵道,“穿著個羽衣道服,卻是個雞鳴狗盜之賊。”
“再說一句,我看你今日能否出得這岱隍觀!”張陵惡狠狠道,眼神招呼著兩位同道向李之罔包抄過去。
李之罔不屑一笑,拿出路議的畫筆,將還剩存的靈力儘數放出,畫筆頓時變為七尺來長,他嗬哈一聲,將畫筆作棍用,奔上前去便胡亂敲擊,隻幾下那張陵便沒了動靜,卻是額頭被敲了個血窟窿,已經沒了生息。
另兩名道士眼見於此,當即分開而逃,李之罔隻來得及扔出畫筆將其中一名道士釘死在牆上,再想追擊,已不見了最後一名道士的身影。
他喘氣一聲,等會兒肯定有人來捉他,趕忙撿了邪首劍係在腰上,又把畫筆取下,趁還沒有動靜,便沿著來時的路回返。
穿過兩間庭院,忽得竄出兩名道士,李之罔來不及應對,當即便受了重擊,飛倒在地,噴出口熱血。他聽著道士正在呼喚其他人,趕忙爬起,借著畫筆威力將兩名道士頭顱敲成粉碎。
其他道士聽到這邊動靜,紛紛趕來,但耐不住李之罔手中畫筆威盛,沒一個挺過三招。他且戰且逃,就這般從序養亭一路殺到岱隍觀正門,身後沿途隻留下頭顱爆開的道士屍體,這岱隍觀上百名道士竟被他在一刻鐘內殺了個七七八八,就連觀主也被他一棍敲死。
剛出大門,畫筆便靈力耗儘,化為原來大小,李之罔將其收好,在夜色中辨清方位,便往一處走,卻不是去鏡湖的方向。
走了大概有一裡路,李之罔終於到達目的地,卻是他害怕今日出什麼變故,去岱隍觀的途中特意繞道找山中農戶換了身衣服和一捆乾柴。雖然身後沒有絲毫的追殺聲音,但李之罔還是覺得小心為上,他把路議的衣物燒掉,換成農戶短衣,又把邪首劍、畫具和法篆藏在乾柴裡,把披散的長發係好後,才慢悠悠地往鏡湖的方向走。
走了段時間,沒有任何情況發生,李之罔苦笑一聲,覺得自己實在過於謹慎,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想著隻要到了鏡湖便沒有後顧之虞。
“站住。”
身後忽得傳來個聲音嚇了李之罔一跳,他老老實實回過頭去,隻隱約見到一個黑衣人站在樹旁。他裝作鄉下人道,“誰在那兒亂吼亂叫的,我婆姨還等著我回家吃飯呢!”說罷,他也不管黑衣人反應,隻當沒看見,便欲繼續行走,隻可惜黑衣人行動迅速,一刹那便已站在他身前。隻聽其問道,“附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