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正是。”李之罔繼續裝傻,賠笑道,“北麵小村的,大仙有事嗎?”
“你不是鄉下人。”黑衣人拔出劍來,茫茫夜色中分外睛目,“鄉下人還會說四方洲官話?”
說罷,已是一劍刺出,正中李之罔胸口,不過黑衣人沒有下死手,卻是想抓活的。黑衣人將劍拔出,一腳踩在他胸口,問道,“路議在哪兒?”
“什麼路議,我不知道!”李之罔吃痛,一隻手小心往乾柴摸去,“我就山中砍柴的,不知道你什麼意思!”
黑衣人腳上加力,慢悠悠道,“半個時辰前,你穿著路議的衣物從岱隍觀中走出,往東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把路議的衣服燒掉後換上了這套短衣,而且乾柴裡麵還有一柄不知來處的黑色利劍和三張出產自南仙洲的法篆。現在你覺得還和路議沒關係嗎?”
李之罔看黑衣人的眼神已經帶上了一陣恐懼,他沒想到對方行動如此迅速,而且對方特意點出邪首劍和法篆,肯定已經注意到了他的動靜,頓時李之罔萬念俱灰。但他還是不準備講出來,因為一旦如此,必然會和沈惜時扯上乾係,而這正是他答應路議的原因,且極力避免出現的情況。
“殺了我吧。”李之罔彆過頭去。
“哪有那麼容易死。”黑衣人將李之罔拎起,“如果你老老實實說了,我保證讓你毫無痛苦地死去,但如果不說,倒是你將會體驗到生不如死的痛苦,而且還會將知曉的一切東西都說出來。給你一刻鐘的時間,不說我就隻能把你帶回去,我的那幾位同僚可比我粗暴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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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並沒有說什麼太過具體的話,但李之罔的身子還是顫抖起來,他能感覺出來黑衣人說得全是真的,他怕,僅是能夠想象出來的刑罰便讓他幾欲求饒,而那些想不出的刑罰更讓他想自戕而亡。
“我說了,殺了我。”
一刻鐘的時間一瞬而過,李之罔哭著說出來。
對於這種寧死不屈的情況,黑衣人見得多了,但看到怕死而哭泣卻仍不求饒的人卻還是首次。他想說些什麼,想了想和犯人扯上點聯係沒什麼好處,便準備直接拎起李之罔走,但他還沒開始動作,身子便飛了出去,碎成數段嵌在相距數十丈遠的樹乾上。
黑衣人的碎肉噴了李之罔一臉,但他知道他活下來了。
“所以說你今日不和我相認是因為另有隱情?”救下李之罔的竟是那神秘女子,今夜無光,但她的光輝有如耀月盈天。女子走上來,扒開李之罔上衣,看了陣道,“貫通傷,但是沒有傷到臟腑,修養陣便好。”
說罷,又遞上一枚丹藥給他服下。
李之罔一下就感覺來了些精神,勉強撐力坐起,斷斷續續道,“閣下都看到了?”
“大半。”
“那閣下應該知道,在下隻是因形勢所迫扮演閣下熟識,非是其本人。”
“你的偽裝太過粗陋,我早就看出來了。”神秘女子搖了搖頭,同時有些疑惑,對方似乎真的不認識她,“我不知道你偽裝的是誰,但我要找的就是你,王治。”
“但在下既不姓王也不叫治,在下姓李雙名之罔,閣下當是認錯了。”
“不可能。”神秘女子不容置疑地否決道,“第四次征服戰爭期間,你、我、龍將軍奮戰數月,我不可能認錯。”
李之罔也遲疑了,他本就失憶剛醒,對自身過往一無所知,或許對方知曉的才是真相。但他沒有再繼續糾結,隻淺淺道,“在下情況特殊,或真如閣下所言。隻是如今情勢危急,還請閣下相助一二,其餘容後再談。”
聽了李之罔的安排,神秘女子將其藏在乾柴裡的畫具取出,邊往外走邊道,“王兄,如今永安王壽辰將近,我也將忙於正事,待壽宴結束後,你來北河府尋我,屆時我請你飲酒。”
李之罔答應聲,看著神秘女子越走越遠,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他又等上一刻鐘,才摸出張法篆扔向高空,頓時一個數百丈的熾烈十字光芒在他眼前跳出,雖不知上官恪能否看見,但他已然堅持不住,徑直昏死過去。
時移世道艱,回首故人摧。
從岱隍觀回來,已過了三日。在拒敵城主隨從醫師精湛的醫術和丹藥滋養下,李之罔已能勉強下地,同時因為病號的緣故,他有幸能獨享一頂營帳,還有一位侍衛伺候他起居。這三日來,偃師和上官恪都來看望過他,也就在上官恪的口中,李之罔才知曉那十字光芒是拒敵城獨有的求援信號,所有看見此光芒的拒敵城人都要奔馳應援,故在他昏死後沒多久,便有數十位安插在附近各地的暗哨圍護在其周圍,自然能夠活命而回。
他正想著該如何圓謊,一個人推簾而入,卻是齊雨思。
齊雨思擺擺手讓其繼續躺著,問道,“好些了?”
“托城主大人洪福,已好轉甚許。”
“那行。”齊雨思應付聲,坐下後單刀直入,“上官恪把知道的事都告訴孤了,現在你要給孤一個解釋。”
李之罔頭腦飛轉,他不確定齊雨思是否看出來些什麼,而他還無法確認神秘女子是否布置得當,隻好籠統道,“在下見了那閨秀之後,雖經其一番戲弄但還是順利取回佩劍,隨後便在觀中遊覽。大概快到正午時分,有人說觀外來了個繪畫大家,喚作爛畫人,畫工了得,在下尋思無事便去觀摩,怎料看得入神,再醒轉過來卻已近日暮。”
齊雨思麵無表情,李之罔隻好硬著頭皮繼續道,“在下本想走了,忽得竄出一黑衣人與那爛畫人戰在一塊兒,不僅岱隍觀一眾道士慘死,岱隍觀也毀於一旦。在下驚恐,倉皇逃竄,已走出數裡遠還是被那黑衣人追上,萬不得已才發出了求援信號。”
“就這些?”
“以上便是在下所知,其餘不詳。”
齊雨思沉默一陣,忽然道,“孤父親在兆天8537年身隕,彼時南仙洲剛結束第四次征服戰爭不久,父親留給孤的是一個爛攤子,外有王城削藩,內有士族攜威。但孤皆一一克服,不僅士族賓服,王城削藩亦無望,靠的是什麼,便是先禮後兵。所以,你要對孤說真話。”
李之罔如果還聽不清齊雨思的話,那他就是個傻子。想上陣,眼見齊雨思逐漸不耐煩,隻好補充道,“除此之外,還有一蒙著麵的神秘女子,正是其從黑衣人手中救出在下。”
“還有呢?”齊雨思抬了抬眼,示意這並不是她要聽到的全部答案。
“岱隍觀道士乃是被在下所誅。”
“行,算你還會說真話。”齊雨思站起往外走,“灰塵的人催了數次,孤都說你重傷未醒,這段時間你就待在營帳中,不要走動,孤會派人去給灰塵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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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城主大人庇護。”
待齊雨思走遠了,李之罔才爬將起來喝口茶水,卻是剛才太過緊張。方才拒敵城主並未說任何惡言脅語,但李之罔卻冷汗直流,他萬分確信再不說點真話,齊雨思一定會殺了他,幸好路議的事沒有吐露出來,如此已算大幸。
沒過一會兒,偃師來了,李之罔也將將吃完早食。
他請偃師坐下,問道,“偃掌教,這所謂灰塵是何物,方才聽齊城主之言,似乎是一個組織。”
“算你命大。”偃師沒啥好氣,對方瞞著他外出,差點就把他的夢想毀於一旦,但還是解釋道,“某也才知曉,聽侍衛們說,乃是王、後組建的秘密組織,司職敵探與內務之類的機密工作,輕易不顯露行蹤,這些你自己知曉便好,不要泄露出去。還有一點,那日侍衛們救你時也有兩名灰塵到場,想把你帶走,但被齊城主強硬地否決了,這幾日總有人來催,且待在賬中躲避陣。”
“知曉,知曉,方才城主大人已囑托我了,在下絕不離這營帳半步。”李之罔賠笑道,端上杯熱茶,“隻不過在下僅是岱隍觀一事的幸存者,又不知曉甚機密,灰塵乾嘛尋我?”
偃師接過茶喝了口,壓低聲音道,“除了岱隍觀一眾道士慘死外,聽說還死了名灰塵,自然要大動乾戈。”
李之罔點點頭,看來那被神秘女子所殺的黑衣人便是灰塵中人。偃師又給李之罔檢查了下他的右臂,發現並沒有損傷後,便告辭離去。
深夜,李之罔久不能寐,經過一天的思慮,他把知道的情報彙合到一處,終於算是理清了目前的局麵路議是侍奉皇室的宮廷畫師,偶然間知曉了一個秘密,為了不被滅口隻能從王城逃離,而王、後則派出了灰塵追殺,機緣巧合之下路議被沈惜時聘請,而他又為了不波及到沈惜時,自願幫助路議脫險,如此才有岱隍觀一事。
李之罔並不擔心自己與路議的關係暴露,因為他在昏死前已經拜托神秘女子用路議的畫筆偽造戰鬥痕跡,灰塵調查完一定會將所有的疑點轉向爛畫人,他充其量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僥幸幸存的小人物。唯一要擔心的便是灰塵發現找不到爛畫人的蹤跡後,會不會走險捉他,無論如何,李之罔已決定無論是在鏡湖還是入城後都倚靠拒敵齊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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