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賈瞅眼對麵的年輕人,也不說答不答應,把茶飲下,搖著頭道,“真是世風日下,柳葉州將亂,這謀財害命之人就如雨後水溝裡的老鼠般層出不窮,你覺得呢,年輕人。”
李之罔笑笑,他才不想與對方爭論個正道邪途,把準備好的鏈沫推到桌子正中,便道,“在下想知道宣威大橋現在是怎麼個情況。”
“有點多了。”李叔賈隻掂量下,便知道分量不少,坦然收入懷中,回道,“自兆天年來就盛傳南仙洲鬨了瘟疫,沒過多久駐守在宣威大橋的衛南將軍便將宣威大橋封鎖起來,不允許中洲人南下,亦不允許南洲人北上,聽說是奉了黑獅城的命令。封鎖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上個月,從上個月起宣威大橋就能正常通行,而且圍聚在大橋附近的難民顯著變少,大家夥兒雖未去南洲,但都猜測瘟疫已經消解了。”
“在下曉得了。”李之罔拱手謝過,問起下一個問題,“李員外可知道住在翠衣巷的王家是做何營生的?”
“喚作‘假腿’的王嶸那家?”
李之罔點點頭。
李叔賈想上陣,低聲道,“王家表麵上以桑產紡織為主業,但不過欺人耳目的障眼法,其實際耕耘於灰色地帶,乃是不法之徒的中間人。”
“中間人,何解?”
“這麼說,世上有些事絕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解決,你懂我意思吧。你懂我就繼續說,當正派人物要乾些陰溝裡的勾當時,就會找上王嶸,由他去聯係那些壞胚為正派人物乾活。反之亦然,那些壞胚過不下去時,也會找上王嶸求一、兩單生意,這便是中間人。”
李之罔抿抿嘴,繼續道,“那王嶸在柳葉城聲名不顯?”
“尋常人眼裡,王家就是一個富餘之家,又沒什麼功績,自然是如透明般,但在稍微了解的人眼裡,王家便大為不同。”
“意思是王家雖看起來弱不禁風,但在多年的經營維持下,已積聚了不少人脈?”
“你挺聰明的,年輕人。”
李叔賈笑著搖搖頭,他還是認為對方向他打聽王家是為了扳倒王家。
李之罔也不解釋,再次問道,“接下來是最後一個問題,王家最近接了誰的生意?”
“哈哈。”李叔賈輕笑出聲,拍拍桌子道,“年輕人你把我想得也太神通廣大了,這種機密事我怎會知道。若你真想探明,不若去綁個王家的下人,興許比我知道得多。”
“多謝李員外,還請記得今日我二人從未見過。”
李之罔沒理李叔賈的俏皮話,拱拱手以示謝過,便把店小二喚來,在付清所有茶客的茶費後就揚長而去。
第一時間,李之罔便趕回了王府,並將打聽到的一切儘數告予蘇年錦。
“王家畢竟財路不正,總有傾覆之險,年錦姐可依其東山再起,但萬不能歸附其下。”李之罔勸誡道。
“這我知道,但凡有了點實力,我也會回天湘州報仇,才不會一輩子老實跟在王家身後。”蘇年錦擺擺手,示意李之罔不用擔心,反而是關心道,“現在既然宣威大橋已開,你準備什麼時候走?”
李之罔默默移開目光不看,他已能確切地感受到身邊女子的不舍,但有些事是必須要做的,咬著牙道,“即刻就走,遲則生變。”
“十日,可以嗎?”
不知為何,蘇年錦定下了個日期。
“可以,正巧要采購些物資、乾糧,十日便剛剛好。”
雖然是這麼說,但其實兩、三日便可了,不過李之罔還想由著蘇年錦的性子一回。
“這次一去,大概多久能回來呢?”
李之罔不會知道他的命運會有多麼顛沛流離,含糊道,“少則一、兩年,多則四、五年,但無論如何,我總會回來。”
“行,那我便在嶺南道等你五年。”蘇年錦點點頭,“若是你那時還沒回來,我便獨自回天湘州報仇。”
五年後時間已來到兆天年,彼時李之罔正在幽暗的地下世界艱難苟活,偶然揭得地下生靈的神秘一角;而蘇年錦也已早早地離開嶺南道,在憑借實力和謀略占據了王家的家業後,在哭山道的愷陰州成功東山再起。二人都不約而同地忘記了五年前的話,再次相逢也心照不宣地不去提及。
“真的一定要去報仇嗎?”
李之罔望向蘇年錦,他知道這種話說不得,但又不能不說。
“哦,對了。有件事我忘了,知葵妹子今天過來了,說要找你玩,現在你回來了,過去一下?”
李之罔搖搖頭,知道他無法阻止蘇年錦,默默出門離開。
見李之罔走了,蘇年錦長歎口氣,悵然若失般低聲道,“真是傻,我無法阻止你去南仙,便如同你無法阻止我報仇般。須知道,人總是偶爾相聚,多時彆離,不該在意彆人的路隻是說不得,最後還是殊途同歸。”
“大哥哥,我想學劍。”
在陪王知葵玩耍陣後,她突然提出了這麼一個請求。
“為何啊?”李之罔歪著個腦袋,逗小孩般道,“難道你不喜歡插花、繪畫之類的文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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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吧,我做這些的時候總打瞌睡,但不喜歡呢,我心裡又不討厭。”小知葵認真解釋道,“可是劍術我還沒接觸過,想知道學劍是什麼體驗,大哥哥你能教我嗎?我聽哥哥說,大哥哥可是劍術高手呢。”
李之罔摸摸鼻子,應也是,不應也不是。畢竟劍術乃是殺生之道,教給一個小女孩多有不妥,但要他去拒絕,又不忍心。
“行不行嘛?”小知葵看李之罔一直不應,翹起嘴來抓住他的衣袖,哭喊道,“大哥哥要是不答應,我就一輩子不鬆開了。”
“行,行,行,我教。”
李之罔苦笑聲,還是沒能拒絕,隻得讓下人砍來兩根一尺竹竿,他拿一根,小知葵拿一根,手把手地教起來。
不得不說,王知葵雖然年少,但天分顯卓,比當時蘇年錦學起來還要快上許多,往往他教上一、兩遍,就已能有樣學樣地展示出來。
不過為了不被旁人在背後說閒話,他教得都是一些尋常劍招,幾乎沒有殺敵的本領,反而可以修身養性。
“大哥哥,明日,明日再來哦,知葵還想學。”
小知葵好不容易運動這麼久,已有些疲倦,但靠在下人的懷裡還在念叨著明天的事兒。